黑柩·花絮总集篇四

前言

本文是黑柩TRPG·幕间季二后的花絮总集篇。幕间季,是黑柩正式季之间的幕间故事。一般来说不会对主要剧情影响太大(大嘘)。

黑柩TRPG每进行一季,特零128(也就是本团主持人)便会推出一些“花絮”,帮助玩家和黑柩世界的关注者理解黑柩TPRG剧情。事实上,不了解黑柩世界的读者也可以阅读——这些故事本身也是独立的故事。

部分故事需要了解黑柩TRPG第八季的剧情才能完全看懂——不用在意,如果感兴趣的话只关注自己能看懂的就好了,敬请期待黑柩TRPG第八季的Replay。

黑柩TRPG与创作企划官方QQ群:756898907

注意

花絮:表示在黑柩TRPG中已经发生或很可能发生的剧情。

楔子:代表在未来的黑柩TRPG中可能发生的剧情。

画外音:代表在平行世界线中可能发生的剧情。

一、画外音:如果高冒壮烈牺牲

战争纪元5年——即进盟向希联开战后5年,是爱国者高冒政变失败,被小父集团、富贵集团和大禾集团的三位总裁制服后,囚禁于青都特别监狱中的1周年。

“既然各位执意要当卖国贼,将国家拱手让人……”

“那就葬身于此吧!”

面对恬不知耻地在自己面前大谈特谈《青都条约》的三人,高冒脸色一变,掏出手枪。

但他所期待的亲兵,却没有收到这个暗号一拥而入……

“难道……”高冒咬牙切齿,“你们早就料到今天的事情了吗?”

“是啊。你得好好感谢,你的手下。”小父集团的董事长小夫得意洋洋地说着,“市政府里现在根本没有听信于你的士兵——看来你的命令并没有被好好传递下去呢。”

“高先生,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希望你能够在挑选手下这件事上严格把关。”大禾集团的董事长李大禾抿了一口茶,“也许你认为我们胸无点墨,不过呢——在把控时局这件事上,我们有着绝对的自信。”

“没想到啊,您果真跳进了我们设计的陷阱。”富贵集团的代董事长蓝冷泉狞笑着,“看来将国家交给你,也不见得会是好事。”

一队宪兵队士兵随即进入房间,将高冒按倒在地。冰冷的手枪顶在了他的腰间。

战争纪元4年,进盟与希联签署了停战协议;神圣希望帝国也与希联保持了和平。但这一切都因为这一年签署的《青都条约》改变了。

签署《青都条约》前,以小父、富贵和大禾集团为核心的希联民主党做了很多准备。他们向与自己一同执政的希共提交了一份虚假的外交条约——这自然是在帝国的授意下进行的。这份条约给了希联许多实惠,帝国方面要求的唯一条件是:开放与希联之间的边境,双方互相赋予对方的国民永久居住权。

“我们本来就都是希联的一部分!进盟曾经打断过我们之间的联系,但血脉的联系断不了啊!”

签署这份《永久和平条约》时,帝国议会中的许多元老都来到了青都。民主党为他们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希共中央也派出了外务主席叶心招待他们。帝国元老们虽然是天然与希共站在敌对立场上的旧贵族、军阀和大资本家,但他们态度友好,给希共带来了不少礼物,还说出了像上面那样真诚而打动人心的话语——在场的民主党代表们欢呼雀跃地庆祝着希联统一进程的推进,希共的代表们也不禁动容。

而叶心只是淡定地笑了笑。没有人注意到她紧攥的拳头。

情报人员告诉她,有个叫高冒的军官曾经发起过一次政变——但这次政变的所有资料都被民主党藏起来了,他的党羽也被财阀们几乎在一夜间清除。那之后,她就一直在调查高冒的行踪。

大个活人,怎么能在希联蒸发呢?这个高冒政变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就在《永久和平条约》签订后不久,希联外交代表团在不向希共协商的前提下单独接受民主党指令,与帝国签订了《青都条约》。该条约规定,希联临时政府解散,青都归属帝国,希联由神圣希望帝国正式统一;帝国有权接收青都的一切国有资产、政府机构和武装部队。

条约签订并被民主党公布后,希联举国哗然。希共于当天宣布不承认该条约,并将竭尽全力抵抗帝国入侵;同时将希共实际控制的部分复国军调往帝国边境对峙。然而,帝国早已通过《永久和平条约》,利用民主党向希联境内输送了大量人员,他们在青都市内组建起了多支秘密部队,并且将青都的政府机构渗透得千疮百孔——此刻的《青都条约》,只不过是在宣布希联的死讯。

很快,民主党宣布解散国民大会,取缔希共;宪兵队开始大规模搜捕希共党员与同情者,试图一次将希联左翼连根拔起。纠察队与宪兵队很快便开始了巷战。希共想把实际控制的复国军调往市内,却发现他们已经开始与越过国境的帝国军队交战。希共惊讶地发现,民主党实际控制的复国军被民主党舆论操控,开始配合帝国打击“希联的真正叛国者”。两方合围之下,希共复国军转进市区,内战彻底打响。

希共将宪兵队和忠于希共的复国军整编为希共红军,并与前来投奔的深黑军团、人民阵线民兵联合,将青都北部作为根据地——然而帝国和民主党仿佛有着无限的枪支弹药;事实上,进盟也在支持他们。不到两个月,希联爱国联合军失去大多数根据地,开始在星都和北沙镇进行游击战,正面战场宣告失败。

北沙镇政府里,许多士兵在这里接受医疗——联合军伤亡惨重,实控区的大部分建筑里都摆着病床和担架。叶心也在这里——她因为参加作战时与一枚炸弹待得太近,已经暂时失聪了。这使得她开始专心致志地思考一些问题。

《青都条约》签订之前,她多次提醒希共中央,要求中央深入调查入境的帝国人员,但中央满不在乎——没有人想冒着“侵犯国民隐私”和“破坏统一进程”的风险干这种事。

现在,是时候好好查查这一切的源头了。比如……为什么高冒会发起政变;以及,他现在在哪。

战争纪元5年——这一天,是《青都条约》签订一周年。帝国议会正式将小父集团、富贵集团和大禾集团的三位董事长纳为议员——在他们终于完成与帝国的武装部队交接之后。现在,他们手上已经一支部队都没有了,连保镖都是帝国的人——但他们却觉得无比安全。

毕竟,叫嚣着要消灭资本家的那些人已经远去;政敌们也永远逃不出帝国的手掌心。

帝国皇帝——“机皇”仍旧没有露面,只有他的雕墅来到了青都。

“神圣希望帝国万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蓝冷泉向着机皇雕像三跪九叩,郑重地说完了这些话。他看了一眼帝国元老们——似乎在请求他们做什么。

“为了庆祝我们的伙伴正式成为帝国议会的一员,”一个声音尖锐的元老说话了,“把叛国者高冒带上来!”

很快,一个须发满面、憔悴不堪的中年男人,被押到了大厅里。记者们纷纷将镜头对准了他。那个人,就是高冒——传说中的政变者。

“高冒,你犯了叛国之罪,无可饶恕,帝国议会将在此处把你公开处决,”那位元老又说话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你们三个,”高冒的声音比他高了八度,“现在不后悔吗?一支部队也没了,从今以后,任由他们掌控!这样的生活,是你们想要的吗?”

“放肆!”小夫叫道,“竟敢在陛下圣像面前说出大逆不道之词!”

“不后悔,”李大禾笑了笑,“现在这样,比以前安全多了。”

“毕竟,”蓝冷泉接过了他的话茬,“希共时刻都想消灭我们,像你这样的人也时刻都提防着我们——我们现在的权力,可比那会儿还大呢。”

“要是当初,你们与帝国保持对峙,就算打过来了,又会如何?”高冒啐了口痰,“是什么让你们连试都不敢试一下?是你们骨子里的奴性吗?”

“真是愚蠢,”小夫嗤之以鼻,“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们从来不做。”

“高先生,帝国也是人来运作的,”李大禾还是笑了笑,“帝国这边有我们许多朋友,我们对帝国政坛熟悉多了,这里可没有你这样的白眼狼。”

“要是和帝国打输了,成千上万的人命,你一个人来赔吗?”蓝冷泉敲了敲桌子,“现在的情况,对希联才是最好的!”

“是吗?”高冒狞笑着,似乎被关押的不是他,“现在帝国可是把青都人当做四等公民呢。新闻,你们不看吗?我刚刚被押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街上的帝国士兵公然强奸妇女,没有人出来主持公道!这可不是简单的强奸案,而是帝国在强奸我们的脸!就算是最卑贱的帝国人,现在都比你们要高贵了!真的不后悔吗?”

“大胆!”小父回头看向元老们,“在下建议立刻把他毙了!”

“在地狱里诅咒我们吧,高先生,”李大禾抽起了烟,“那些人和我们本来就不一样。他们低贱他们的,我们现在已经是议员了,共情他们干什么。”

“就算帝国把整个青都抢空也无所谓,”蓝冷泉笑了笑,“我们本来就是帝国人。”

“好吧,你们这些杂种。”高冒挣扎着,拖着沉重的枷锁站了起来,“我早该联合希共那帮杂种,先把你们给铲除了。连自己的处境都看不明白的人,真是可悲啊!”

“砍了他!”小父尖叫着,堵上耳朵,“砍了他!”

“没有了国家,”高冒怒吼了起来,“你们什么都不是!”

子弹射进了高冒的头——与此同时,一队士兵将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男人押了上来。

“报告!”士兵们说着,“这个人意图在会场进行恐怖袭击!”

大厅里一片哗然。

“社会主义万岁!希联万岁!”年轻男人高喊着,“卖国贼和反动派,都不得好死!”

“哼,”蓝冷泉朝着年轻人撇着嘴,“这个叫高冒的人也是你们嘴里的反动派。”

“他是不是反动派,也不应该由你们来判断,走狗。”年轻人啐了口痰,“每一个爱国者都比你们这些卖国贼高贵一万倍!”

“来人,给我把这两人车裂示众!”元老们愤怒了,“这就是与帝国作对的下场!”

士兵们架起高冒的尸体准备绑上绳索——另一边的年轻人却微笑着,咬下了嘴里的氰化物胶囊。

“失败了。”

叶心攥着拳头,躺在地道里的临时担架上。帝国军队已经占领了北沙镇,联合军撤到了乡村,撤进了地道。她也在挖地道的过程中不幸与帝国军队正面交战——失去了右手。

“失败了。”叶心咬牙切齿,“**同志,我们会为你报仇的。”

“对不住了,高先生。你的仇由我们来报。”

青山有幸埋忠骨,
白铁无辜铸佞臣。

二、画外音:如果高冒获得世界

战争纪元6年,高冒征服了整个圣地世界。帝国机皇被高冒砸碎,进盟圣殿被高冒踩烂,中央教团将高冒奉为神明。他摧毁了所有国家,却又保留了所有国家——他代表一切!

然而,高冒还在为圣地中的一群蝼蚁费心,还有着恐惧和害怕。这群蝼蚁,这恐惧和害怕的来源便是希共。叶心率领的游击队潜伏于世界各地;陆柩统治的情报委潜伏于人群当中。这两个女人,简直就像是能够驱动一百万匹力量,要将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呀!

借由帝国的机械技术,高冒用自己的意念操控着巨大的移动首都——【太阳】;借由进盟的生物技术,高冒获得了希腊众神雕塑般完美的肉体,几乎不老不死;借由教团的启示魔法,绝对忠于高冒的新人类牧师们七七四十九天往复循环念诵繁荣与和谐的咒语,使得人们永远吃饱喝足,自得其乐。于公,于私,于法,于德,高冒都已是极致——为何仍有叛逆不羁之人,反抗不休?

高冒思考着,思考着。他驱动体内的磁场,连接众生,仍是不得其解。

“统领。”高冒的侄子,位列世界三大强人之一的高领,用硕大无比的肌肉敲动了【慎独室】的门。这巨大的房间,位于【太阳】的最顶端,再往上便是神圣障蔽。灼热的阳光照射着高领的合金身躯,这使得他宛如阿修罗般闪耀。然而,正在底下仰望慎独室的民众却沉默不语——他们在等待那位世上最强之人的出现。

“统领,”高领的声音宛如大钟一般,响彻云霄,“叶心,死了。”

民众们听闻此语,顿时议论纷纷,那议论声震动着地面,盖过了其他一切声音。那缠绕着圣地的恶魔,竟然死了!那个即便身处万幸之地,也还在高喊着“民主自由”和“社会主义”的魔女,那个制造祸端的魔女,竟然死了!

冥想中的高冒,大吃一惊,道心不稳。于是【太阳】顿时倾倒,人们和其他一切都倒立在地面上。

高冒走出慎独室,高领便跪倒在地,向高冒献上了叶心的头颅。那是魔女的头颅——她有着雪白的长发,在阳光下闪着辉光;她有着柔情似水的面容,满是不舍、心痛和悲怜;然而最重要的是,她的眉眼却英气逼人,直视前方,似乎仍要将这世上一切强权击溃!

“叶心,”高冒正色道,“确是死了。”

没有人知道,高冒为了压制那眼光给自己心中造成的打击,已是用了足足五十万匹力量镇服心脏!

【太阳】重新屹立于天空之上。高冒接过叶心的头颅——那头颅却突然阴冷至极,令他寒意贯身。

“子民们,”高冒说道,“为开国元勋,我最好且唯一的兄弟,死于叶心之手的乙醇统领,默哀!”

乙醇,是高冒此生除了叶心和陆柩以外,害怕过的第三人。他的光胜集团,曾坐拥数十万坦克,数百万装甲机兵;而他本人,却也早早经受了那“生命转化工厂”的改造,扛过了天马之力的十二道考验,拥有了九十九点九九万匹力量!想当年,乙醇竟让被叶心包围、身陷绝境的高冒向悬浮于天空中的他下跪求援,这样的耻辱他此生难忘呀!然而,高冒却已不觉得那是耻辱了!因为乙醇,竟败给了叶心,死于她与陆柩的双剑合璧之下!高冒一想到乙醇看着跪下的他,那仁慈而威严的眼神,便觉得——那简直就是爱呀!毕竟,乙醇终究是用生命给他创造了重创叶心和陆柩的机会,让这两人此生都无法重逢,只能各自躲进自己的老鼠窝!他今天的一切,全都是乙醇赐给他的!

一想到这里,高冒难过至极,泪洒当场!

“乙醇兄!”高冒叫喊着,“我高某人,终于给你报仇了!”

高冒的喊声,惊动山岳!民众们纷纷被这剧烈而宏大的情感打动,一时间纷纷不能自已,痛哭流涕!

“叶心,”许久之后,高冒冷静下来,凝视着那双仍然不肯闭上的眼睛,“我恨你恨得要命,但我尊重你,你是个英雄,并非魔女。也许你忘了,当年青都城市护盾频闪事件发生的时候,我也只是一介默默无名的军官——是你从天使手中救下了我!如今你我二人身处歧途已是多时,但这恩情,高某铭记在心!”

“然而,你杀死了我最好的兄弟,还将我的江山搅得争斗不休——我不得不杀死你呀!”

“叶心,你本有资格,成为这世界第一强人!当年,你的公司拯救了希联,你的军队击败了天使,你的威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而,你将功劳皆数分给了你的战友,把那脆弱不堪、丑陋无比的民主和自由扶了起来!”

“叶心,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你所信仰的一切有多卑贱!人类,永远只承认一种真理,那就是强,和弱!人类唯一需要的,便是一个能够凌驾于他们所有人之上的强人!那强人有着确立秩序的责任,这秩序便是物竞天择,弱肉强食!帝国和进盟尝试用他们愚蠢和落后的理念达成这件事,被我击败了!与你同样愚蠢的教团国,立刻便向我跪服!”

“强人,”高冒向【太阳】喊道,“就是强人!强与弱,不需要任何理念来粉饰——你们只管信仰我,然后向我奉献一切!”

民众山呼!就连那神圣障蔽,也被这灵魂的激荡冲得变形!

突然,那头颅露出了微笑。

“执行最后一项决议,”叶心的嘴发出了声音,“磁场驱动,一百万匹力量——”

“弑神。”

没有人说得清楚,战争纪元6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场大爆炸毁灭了第一个【太阳】。虽然第二个【太阳】,现在也被称为【净土】的地方很快被建了起来——但高冒却不像以往那样常常出面了。他似乎更加喜欢独处和冥想,追求力量的极致。

战争纪元7年的某一天,高领打断了高冒长达99天的冥想,带来了一个女孩。那女孩看着七八岁的样子,正对着高冒怒目圆瞪。

“统领,这是陆柩和叶心的……女儿。她们将她克隆出来,叶心死后,由陆柩带大,但这孩子不听陆柩的话离家出走了,我将她捉了回来。”

“放我走,你们这群杂种!”这孩子叫嚣着,“妈妈还在等我回家!我不是离家出走,我只是……想要证明自己!”

“小朋友,”高冒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如果你妈妈足够强的话,那么你和你妈妈便是一生都无法再见了!因为,当我们发现你妈妈的时候,那便是她的死期!”

“你胡说!”这孩子很不服气,“我妈妈一只手就能捏爆你!”

“不如这样,”高冒笑了笑,“你的另一个妈妈于我有恩,就让我做你的义父吧。我保证将你悉心照顾,把你培养成我的接班人!”

“你这杂种,你是我妈妈的仇人,我认得你!”这孩子仍是怒目圆瞪,“要杀我便杀,不要辱我妈妈!”

“不,我是认真的。”高冒的眼神里,竟流露出多年未见的温柔,“我不屑于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你的妈妈们除外。你是她们二人的产物——只有你才有资格做我的继承者!”

这之后,人们时常能看到慎独室上,高冒和一个孩子同时露面。高冒的脸上不再只有威严,竟然出现了笑容,和孩子闲谈;那孩子也和高冒一样穿着这世上最奢侈的服饰,却面色复杂,只是望着远方。

“统领!”

高领一声惊叫,便死于陆柩的剑下。

这个女人,应该已到中年。然而她披着黑纱,不露面目,从容地使着两把长剑,斩尽了拦路之人,提着高冒所有手下的头颅来到了慎独室。就连强大无比的高领,驱动九十九万匹力量也未能击败她。

“陆柩,你应该已经没有超能力了。”高冒戴着冠冕坐在台上,语调仍是无比沉稳,“为何如此强大?”

“因为,”陆柩将剑对准高冒,“我想要回我的女儿。”

正当陆柩驱使双剑冲向高台之时,一双手却死死地挡住了她的剑锋。

“妈妈,”一个年轻女人张着明亮的眼睛看着陆柩,“他由我来杀死。”

这个世界,
不应该有神明。

三、画外音:如果红樱解放世界

战争纪元6年,希望民主主义人民联邦庆祝解放进盟一周年大阅兵现场。

身着三军大元帅制服、满身勋章、梳着红色短发的女人上了演讲台,望向台下的无数军队。无数人民用朴实而热情的眼神看着她。

“希望民主主义人民联邦,”红樱的语气热情高涨、充满威严,“万岁!”

“将军万岁!”台下的军队一齐发声,顿时地动山摇。

“永远牢记将军恩情!消灭资本主义!消灭一切反动派!解放全世界!”民众也兴奋地喊了起来。

无数鲜红的旗帜举了起来,无数辆坦克和装甲车开过壮阔的主体广场。就算是再顽固的反动派,看到这样的情景都一定会尿到裤子里。

“各位同学,请看!”

身着白色制服的原朗,精神抖擞地指向主体广场——位于青都市政府面前的巨大广场。

“这就是主体广场,是红樱将军主体思想在这世界上的声明!这里可以容纳全希联的人民,大家都可以在这里聆听主体思想,享受幸福生活!”原朗拍了拍胸脯,“这座广场是我设计的!”

原朗的身后,跟着一群脸色红彤彤、穿着清一色雪白校服的孩子,他们此刻也和他一样兴奋无比。

“哇,叔叔!”一个孩子指向了广场上的高塔,“那座塔好高呀!”

“这座塔叫做恩情塔——只要看到这座塔,大家就都会想起红将军的恩情!”原朗的声音无比高亢,“恩情,会帮助我们打败这世上一切布尔乔亚!牢记将军恩情!将军万岁!”

孩子们的身后,站在一位年轻女性。她扶了扶眼镜,用恳切的语气说着,“要不这次就算了吧,孩子们还小,我回去会教他们的。”

“好吧。”原朗尴尬地笑了笑,“抱歉伊寓小姐,让你为难了——我只是希望孩子们从小就能自发地抵制布尔乔亚思想。”

很快,孩子们便坐在附近的广场椅上休息了起来。伊寓却突然走到原朗边上,压低了声音,显得十分警惕。

“原朗先生,”她说,“我曾经听陆柩和叶心提起过您。您……真的愿意做这些事情吗?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叶心同志说,她死后红将军可以接替她的位置。”原朗轻声笑了笑,“我选择相信将军。”

“您就没有感受到,我们的生活发生的这些翻天覆地的变化吗?”伊寓很是焦急,“政府可以操控我们的一切,甚至定义什么是真理……我很难相信,这会是叶心期望的世界。我曾经在这样的国家生活过——我不希望把这一切以另一种方式重新体验一次。”

“但是您看,”原朗热情洋溢地看着周围,“人们多幸福啊。”

伊寓也看了看周围——每个人都梳着不被布尔乔亚玷污的发型,穿着不被布尔乔亚玷污的衣服,唱着斗志昂扬的歌曲;大家都很快乐。

伊寓陷入了沉默。

伊寓回到家里,看到寂风和亚顿在房间里熟睡。她便走进书房,将一叠杂志悄悄藏进了床铺的夹层。“标兵”们会定期抽查模范家庭的住处,防止他们接触任何反动思想和文化,比如不符合主体思想的文史哲类书籍,甚至是音乐唱片。

这叠杂志,是她从黑市上买到的《革命之风》。它原本是希共的官方刊物,现在却被封禁——文化委发行了新的旧的《革命之风》——这话可能不太好理解;总之,真正的旧《革命之风》消失了,已经被替换成了“主体”的版本。“主体”版的旧《革命之风》上,希共从来没有刊登过任何布尔乔亚文章,希共内部从来没有争端,希共的决策永远正确,与主体思想从来都保持一致。曾经刊载过的“真理大讨论”不见了,对新摇滚、新哲学的赞赏不见了,对启示录教团国的辩证分析不见了,对叶心及中央的批评不见了——只剩下了叶心和红樱的名言,以及她们和中央的正确决策、著名事迹;就好像希共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从小就正确。

伊寓入睡了,睡在寂风的身边,她却做了噩梦。梦里,寂风听了摇滚专辑,亚顿童言无忌,他们被“标兵”抓走了,被他们游街示众。

“青朗同志,”原朗乐呵呵地走进了人民联邦文物鉴定中心,手上提着几瓶饮料,“这个是恩情啤酒,解放进盟的一周年限定款!”

“那个先不说,”青朗压低了声音,远离了房间里所有放着屏幕的地方,“你知道这是谁设计的吗?最近我手机突然就变这样了。”

青朗将充电头插进手机,手机上突然出现了联邦旗帜,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红樱将军,万岁!希望民主主义人民联邦,万岁!”接着便是一首又一首的赞歌。

“唉,那个不重要,”原朗开了一瓶啤酒,“干杯!”

青朗抿了几口,差点吐了出来,“这是啤酒?”

“你也不是不知道,酒是布尔乔亚才喜欢的东西,会严重影响工作效率,”原朗笑了笑,“这个其实是茶。从今以后,啤酒就是茶,茶就是啤酒!”

青朗像看怪物一般看着原朗。

“你真是……”青朗叹了口气,“没救了。”

北沙镇人工湖村,安娜其工团活动中心。人民联邦禁止面向民间生产可以安装游戏的智能手机,大家为了省钱普遍都买功能机;这就导致4g基站也没有铺设到这个地方来——同样,也就少了愿意来这里驻扎的标兵。这就给了工团活动的条件。

“陆柩啊陆柩,”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给面前的女人倒酒,“你说,要是叶心看到你在这,该有多伤心啊。”

“他吗你不是从小就知道我是个什么造性,”陆柩一饮而尽,“她要是还活着,指定和我一起来这。”

“话说,你们不都是康米吗?”男人笑了笑,“和我们这群安人待在一起,就不觉得膈应?”

“膈应的很,”陆柩也笑了笑,“但至少我还能喝酒。”

四、画外音:如果红樱败给人民

胜负已分。全身义体化的红樱,只剩下了残破的机械躯体,和疲惫不堪的头颅,颓废地倒在地上。她的三军大元帅服,也已千疮百孔,勋章散落一地。

此时,正用千把黑色利剑指着她的,是浑身被黑色烈焰包裹着的陆柩。

“我输了。”红樱苦笑,“没想到,联邦境内还藏着你这号人物。更没想到的是,你竟然还有异能。”

“我也输了。”陆柩嘴角上扬,有些不屑,“这股力量,是【我】借给我的。”

“你是什么意思?”

“我本来已经什么力量都没有了,这具躯体本来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你们也进入了端口,把我的身体从端口中抢了出来,让我复活。”陆柩也苦笑了起来,“所有平行世界里的我都被连接了起来——但这个我除外。我是例外的,我是被你们期待着而被【我】额外创造出来的;我根本不算是陆柩这个概念的一部分。我是陆柩的一个影子——我反对她的观点,我是异见者,我被她踢了出来。我本来只打算,作为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作为我自己度过这一生。”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杀我?”

“因为你违背了叶心的愿望,”陆柩的语气中夹着恨意,“你背叛了叶心。自从我诞生以来,【我】便在不断地呼唤我,希望我能够回到【我】当中——但我不愿意,我要做我自己。不过,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了。现在只剩我还能贯彻叶心的愿望了——所以我向【我】许诺,我只要一股能够打败你的力量,在打败你之后,我便回归【我】。”

“所以说,”红樱怒了,“你宁愿去死,抹掉自己的存在,把你最珍惜的【自我】牺牲掉,也要害我?”

“是。”陆柩点头,“这无关我,甚至无关叶心——这是我的道义。如果不遵守这道义,我也不必再活在世上。”

“可是,我已经实现了叶心的愿望——倒不如说,我比叶心还要更加实现她的愿望!”红樱仰天长笑,“希联已经完全建设起了社会主义,希联的军队天下第一,人民幸福自足,一切腐朽的生产关系和意识形态都从这里消失了——只要付出那么一点点所谓自由与民主的代价,只要挺过改造和革命的过渡期,真正的社会主义就会到来!而叶心,这个软弱的领导者,根本不懂得这个道理!”

“你压根就不懂她,她的魅力,正在于她的软弱,”陆柩摇了摇头,“作为一个强者,却坚守着自己的软弱和慈悲,这就是她最强大的地方。她允许异见者坐在她的桌子上,愿意与其他人共享世界,允许自己犯错而向他人求助,依赖大家的力量去面对这个世界——也许她的国家比你的国家脆弱、分裂,也许她终止不了斗争和恶行,创造不出一个地上天国;但那才是值得为之奋斗的社会!”

“可恶,一个两个三个,都把她捧得高高在上!”红樱咬牙切齿,“当年面对仇家,她软弱无比的时候,是我把她打醒的!是我带她完成了复仇,是我帮她清理了公司里的反对者!她进入希共之前,我就已经在希共做政治工作了,是我清除了反动分子,帮她打下了基础!她活着的时候,是我帮她主持意识形态工作,她的软弱为她带来的敌人,都是被我铲除的!她一直视我为她的人生导师——她一直都承认我比她强!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承认?我只是一介凡人,我没有你的天生神力,没有她的贵族血统,我只靠我自己,便站在了如今这个位置!我比你们所有人都要强,所有人!”

看着气急败坏的红樱,陆柩只是微微闭眼,一声长叹。

“那么为什么,她活着的时候,我们都尊她为领袖?为什么,她死在了战场上,而你回来了?”

“因为她先站在了领袖的位置,如果我有她的家世背景,或是你的天生神力,我早就是领袖了!”红樱发泄着怨气,“至于为什么她死在了战场上——那是因为她把一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这是她的性格缺陷!她太急于求成了,就算再拖五年解放进盟又如何?不过是多死点人罢了!她舍不得这点代价,开着巨构机甲和进盟大部队同归于尽——她屈服于自己的求死欲了!她常跟我说,父母去世后,她一生都在和自己的求死欲作斗争,直到遇见你;但责任和道义呼唤她的时候,她便还是屈服了,赴死了!她输了——这就是她弱于我的证明!”

“红樱,”陆柩的声音低了下来,“如果她真的比你弱,这样软弱,这样德不配位——那为什么,你在证明自己的时候,心里都在想着她呢?”

红樱沉默了。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流了下来,浸湿了元帅服,浸湿了苍白的地面。

“因为,她是我的挚友。”红樱的声音颤抖着,“如果她还活着,我完全不用,不会去思考这些事情。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一直在追逐她的身影。她活着的时候,我只需要认为她是对的就好了;我可以压抑我自己,不,我主动选择了压抑我自己。因为我敬爱她,我崇拜她,我明白,只要她还活着,我就可以保持平衡,我的一切不理智的想法都可以得到参考,我不用害怕自己会出错。她活着的时候,她在我心里,比我自己重要得多。可是她却先我而死了——这就是她犯下的最大的错。所以我失控了,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到最好了!你要是想责备我的话,倒是让她活过来啊!让叶心出现在我面前,指导我啊!”

红樱用尽最后的力气,愤怒地捶着地面,“陆柩,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你是最爱她的吗?我,路絮,她的战友们,我们都敬爱着她啊!只不过我们没有你那般自私,想要把她占为己有罢了!她要是还活着,就永远是我们心中的明珠!但她死了,你让我怎么办?你是不用担什么责任,你永远可以来去自由,对任何人说风凉话;你知道我这几年过得有多痛苦吗?多痛苦吗!”

陆柩蹲了下来,抚着红樱的头发。

“你比我们都要强,”陆柩轻声说着,“你是叶心的人生导师,你帮助她打败了无数敌人。你白手起家,从一介凡人成为国家领袖。你不需要别人来肯定或者否定你,也不需要什么参照物——你本来就很强,红樱。任何一个凡人能有你这样的人生,都已经到了无悔恨了。但是,正因为你强,却又没有收获你想要的评价;所以你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缺点,不愿意正视自己的问题。过刚易折啊,红樱。”

“谢谢你,陆柩。”红樱难堪地笑了笑,“我输了。杀了我吧。”

“你也要屈服于求死欲了吗?”陆柩笑了笑,“你得活着,去改正你的错误。你是个好人——你还有机会。”

“可是,”红樱叹了口气,“我已经没有镜子了。你再给我机会,我也会失控,也会暴走的。我已经是孤身一人了。”

“你对自己就这么没有自信吗?”陆柩看向了高台之下,无数人民观看着这场战斗,“整个希联,都是你的镜子。只要愿意和大家站在同样的高度,你就一定能做好的。”

陆柩将红樱扶了起来,缓缓地抬起了她的右手。

“将军,万岁!”

人民高吼着,“将军,万岁!”

红樱能感觉到——这次,他们发自真心。不再是政治表演,群体狂热;每个呼喊着这句话的人,都希望她能够站起来,继续主持这个国家。

红樱被人民的呼声震撼了。红樱想起了这几年来自己做的一些好事——即便已经失控、暴走,但她仍然在不自觉当中,贯彻了自己的本心。

尽管人群中有着不少冷漠的面孔,她却也没有什么情绪,反而更加高兴了。她打起精神,向人民挥手。

“陆柩,”红樱微笑着,“接下来你要去哪?你愿意做我的镜子吗?”

“愿意。”陆柩点了点头,“不过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陆柩向红樱挥了挥手——

然后,身体随着黑色的烈焰,蒸发在空气中。

历史会知道我来过。

五、花絮:陆柩以前的故事

我从小就有超能力。但我没有爸妈,也没有家。我被孤儿院养大。我从小就固执,死倔,看不得人欺负人,看不得人因为弱小而组成团队,因为想要维持脆弱的团结,而把弱者看做敌人。我替被欺负的孩子出头,很快就被孤立了。

这时,有位阿姨鼓励我。她告诉我,我是对的,我没有错。我只是和他们不一样。于是,即使他们都不理我,即便我保护过的人也害怕我,我也不在意。因为我知道,我是对的。这世上,也有认可这一点的好人。

没有人敢欺负我——即便我不用超能力,我也会在打架时下死手。因为,若与我打架,便是与我为敌;若与我为敌,便是恶人。恶人,就该死!为什么要谅解他们呢?为恶,就该死,该死啊!

但我阻止不了真正的恶。房地产商看上了我们的院子,阿姨说我们不会妥协。但阿姨也说,院里也已经在考虑了——主要是一旦放弃这里,就必须放弃孩子们。

我说,“阿姨,我们要是有钱就好了!要是有钱,我们就能永远待在这里,永远有我们自己的家!”

阿姨却说,“孩子,这世上也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呀。”

阿姨提到了“上面”。那时我不知道,到底有钱会怎么样,没钱会怎么样,以及——什么是上面。

直到那群家伙嫌院里做决定的速度太慢,他们开始下死手了。他们下死手,并非因为我们是恶,他们生气;而是就像我吃一顿饭一定要吃掉肉和菜,像我走路会踩到蚂蚁一样——他们根本就没多想,早就习惯这种事了。

一群戴着面罩的人,烧掉了我们的院子,杀死了阿姨,杀死了所有人。阿姨在我熟睡的时候,把我锁在了医务室里——那会我才因为打架而受伤呢。医务室里孤零零的我呀,醒来就听着外面打打杀杀,听着阿姨的惨叫声。我明白发生了什么,我尝试把门踢开、撞开、啃开,但我的力量太小了,我做不到。那时我的超能力,也就只能生成一些小物件,但对这铁门,我毫无办法。

我的眼泪,都流干了。但邪恶战胜了正义,他们说说笑笑地离去了,留下了满地尸体,流进房间的血,和孤零零的我。

我流落街头,一群大叔叔收留了我。他们打算把我送到另一个孤儿院去,但我听到这个词就眼泪直流,我再也不想去孤儿院了,我想有个不会被火烧掉的家。叔叔们是矿工,他们说,“你一个小朋友,该怎么留在我们当中呢?”

于是我自告奋勇,跟着他们去挖矿。我一下矿,黑色的煤尘就扑在我的脸上,把我染成了煤球。空气里满是怪味,狭窄的矿道压着我的头,我好害怕。我学着叔叔们开始挖矿,然而每动一下,我就感觉天旋地转。太吃力了!太吃力了!难道叔叔们,都是这样度过每一天的这些分分秒秒的吗?太难受了!

我的超能力便再次成长了。它保护着我——它知道我怕苦怕累,于是替我出起力来。

“哟,这小朋友竟然一点都不嫌累!效率还挺高!”

叔叔们便把我留了下来,每天我就和叔叔们去挖矿。我了解到了关于这个世界更多的事情。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过得很苦的人,他们每天都用着全力。他们是其他人眼中的风景,其他人会通过网络观看他们,然后落泪,或者捐款,或者不为所动,或者幸灾乐祸——终究,其他人只是看一会;但用尽全力的每一天,仍然属于他们。

我说,“大家都过得很苦,是为什么呢?人生下来就应该受苦吗?”

叔叔们说,“不是这样的呀。我们受苦,是因为我们想要幸福呀。”

我说,“可为什么我们一直在受苦,却有人一直在幸福呢?”

叔叔们不说话了。叔叔们都很善良,谁家家人生病了,一定要捐款给他;路上见到乞丐,即便自己一身黑,也要给他塞点钱;吃饭只吃盒饭,钱全给了家里,供儿女上学;要是听其他叔叔讲起自己的苦事,也会一把一把地流眼泪。

可是我见过这里的老总。他一点也不善良,他每天似乎什么苦都不用受,只需要指挥这个安排那个,但也不辛苦,我看他还很乐在其中。他从来不同情人,对着干完活累到趴下的叔叔们也是骂来骂去,命令他们做这做那,不许休息;他也不会给叔叔们生病的家人半分钱,也不会去他们家人的葬礼,甚至他们本人的葬礼。

我说,“为什么老总他那么幸福呢?我看他又不辛苦,也不像是好人呀。”

叔叔们说,“因为他给了我们工作。他比我们厉害多了。”

我不明白,什么叫“给工作”?难道没有这老总,我们还不能挖矿了吗?

我想不明白。

十四岁那年,我照旧和叔叔们下矿。有位叔叔已经得肺癌死了,大家都觉得是工伤,和老总吵了三天的架,老总才不情不愿地出了点钱。当时我很生气,我看他脸上一点悲伤都没有,还很不耐烦。那可是一个人的命,一个本分老实人的命呀!我对他用了超能力,我射出了一颗黑色的子弹,想要打穿他的脑袋,看他这会还悲不悲伤!但我终究是打偏了。因为,我已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我已经比那时候更“好”了。

但我不觉得“好”就是好。我很不服气,很愤怒,很委屈。为什么他不难过呢?为什么他不觉得愧疚呢?

我每天都带着一个个问题下矿,每天都憋着一股暗劲。

这天,本来应该是照常的——但是矿道塌了。叔叔们被埋在了里面。我用尽全力,挖呀!挖呀!我这时才感觉到他们平时是怎样工作的——这就是用尽全力地活着!我挖出了一些叔叔,他们还活着……

但也有叔叔死了。包括对我最好的那个。我怎么喊他的名字,怎么抢救他,他也是死了。眼睛直直的,还看着前面,想要挖点什么。可是,他已经死了呀。

老总不敢不赔钱了——然而他仍旧是一点情绪都没有。他没有情绪,就像这很正常;和那群杀死我阿姨的人一模一样,就像是在吃饭,喝水。

我按下了拳头,因为我要从另一个地方把它挥出来。我接手了工会,每天都和老总吵架。我这时从他的脸上看出情绪来了,他知道我很强,我看事情看得明白,我要的东西实实在在有用,也会伤着他的钱包。他怕我。

为什么他宁愿怕我,也不肯有良心呢?

我啊,现在已经十八岁了。叔叔们说,我该去找别的工作了,我自学了一些课,总该能找份更体面的工作。但我不愿意。什么是体面?对用尽全力活着的人、活在脏兮兮的下水道里的人不管不顾,只顾着自己,也算体面吗?刺瞎自己的眼睛,算体面吗?

我还在下矿,还在工会。我开始组织工友们,赡养那些被迫“退休”,孤苦伶仃的老矿工。

其中有一个老人,他手脚都残了,没有工伤赔偿,早早就出去乞讨了,但还是被我发现了。我就自己给他找了个住处,经常下工后过来照顾他。

“小陆啊,”我给老人洗脚,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他说,“我已经半截入土啦,不要在老头子身上花时间啦。”

我说,“只要还活着,那就是活着!就得过好点!”

我就说这屁话,老人也听得笑出声来。老人很开心,他幸福了。他只要一个几平米大的破住处,干净的衣服干净的饭,他就幸福了。然而那些远比他富得多的人,还说自己不幸福,还要不停地害人,从人身上吸血。

老人啊,他死了。他是自然死的——但是有人进了他屋子,偷了他的遗物,几件衣服而已。我却抓到了这群小混混。我把他们狠狠地揍啊!摔在地上打啊!打到他们吐血!我做着坏事,心里却舒畅无比!

然而他们跪地求饶,他们的衣服也破破烂烂。他们,不是真正的恶人啊!

我把老人装进一个破木箱,拖进了城。殡仪馆说,不给五万不给烧不给埋,一万骨灰盒钱,一万用来烧,三万人工费。

我气得要轰杀这地方啊!难道一个人,连死都死不起了吗?

我找到一块荒地,大晚上黑天的,埋在这没人发现。但这地方,竟然是房地产商的开发区!一群保安打着灯照着我,骂我,要把我赶走。

我说,我没钱,我想埋我的朋友,找不着地。他们说,“穷鬼埋什么埋!穷鬼,就该抛进粪池啊!”

我血压上升,我怒火中烧。我气得头发直竖,拳头紧攥。

“穷!人!被你们这群猪狗压迫得太久了!”

“你们吸穷人的血,吃穷人的肉,从来都觉得理所应当!”

“谁生出来不是爹要疼,娘要爱?谁生出来,不是一具肉体凡胎,干了活要休息,吃了饭才能活?”

“你们恨不得穷人生下来就不死不休地替你们干活啊!你们不靠他们就活不下去,却把他们嫌弃得连牲畜都不如啊!”

我周身出现了黑色的利剑,出现了巨大的镰刀,沉重的战锤!

我的愤怒直达天空,顿时响起了千响炸雷!

我不做好人了,我不要理智了。我便要把这不公世道炸穿炸烂,便要把这群吸血鬼,这群猪狗牲畜杀杀杀杀杀!杀!杀!哪怕是劈山开海,也填不了我心中的怨愤啊!

幸得大圣借佛力,
邪风一时偃旌旗。

六、花絮:叶心以前的故事

希联287年,1月。家家户户都沉浸在过年的愉悦中——叶心是其中一个例外。她的父母于去年死于车祸,在万丈深渊中粉身碎骨;于是她只能披麻戴孝。

身披雪白孝服的她,拖着行李走在雪花飘飘的长街上。偶尔有行人路过,也像是遇到了瘟神,连忙避让,不得不路过时便要向她重重地摆三下手——在星都的民俗里,这可以让人驱散周围的丧气。

她走到了长街的尽头,敲响了一间地下室的门。

门开了。梳着红色长发的年轻女子朝她浅浅地笑了笑。

“你来了,”红樱说着,“叶心。”

“红樱小姐,你说过,”叶心的神情冷若冰霜,“如果我拿不定主意,随时可以来找你。”

“欢迎。”红樱接过叶心的行李,又把门撑开了一些,“还没吃饭吧?先去炉子旁边烤火,我给你泡个面。”

叶心点了点头,直直地走向屋里的暖炉,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她的身体无比僵硬,孝服也被雪水浸透,结起了冰。

“想说点什么就说吧,”红樱烧起了开水,撕开了泡面的调料包,“我会尽力帮你的。”

“你……”叶心的语调仿佛也结了冰,“为什么会帮我?”

“为什么?我早就说过了,为了我自己。”红樱转过头来,皱起眉头,“实习期三个月刚满,就因为没有讨好【五大金刚】中的一位,他们就把我开除了!现在,天策的少主孤苦伶仃正需要帮助,我如果雪中送炭,何愁日后报不了这一箭之仇!”

“红樱,”叶心却突然露出了笑容,“只有你愿意对我说实话。”

“如果你打定了我不会说实话,只会害你,”红樱把泡面端了上来,盖上了塑料盖,“你也不会来我这求助,不是吗?”

“也许吧。”叶心却没等泡面泡熟,端起来喝了一口汤,“我其实……一早就打定了一个主意,我得把所有人都看成坏人。所有人,都自私、自利,迟或者早,都会变得毫无底线。”

红樱没有说话。她看着叶心,等待叶心接下来的话。

“他们起初对我很好,”叶心苦笑着,“我刚从学校回来的时候,他们把我接进公司,又是带我参观公司,又是给我泡茶送水,还带我游览星都,就像我不是这里的主人,而是这里的贵客一样。”

“但你不是客人,你是主人。”红樱叹了口气。

“按照希联遗产继承法案,我毫无疑问是天策科技公司的最大股东;就算不是,我也必须去那个位置,我要知道我爸妈是怎么死的,又为了什么宁愿冒死而工作。”叶心继续说着,“他们带我四处去玩,却忘了一个刚刚丧失双亲的人,根本不会把这些记在心上。我一回到公司,就来了财务部,找到了你。这便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了。然后,你就告诉了我他们私下做的事情。他们准备篡改我父母的遗嘱!为此通过财务部做了不少准备。当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还帮我拖延了他们落实准备的时间……”

“现在你明白了,”红樱喝了口水,“因为我那时就知道他们要开除我了。他们太小看我了,只当我是枚用完即扔的棋子——如今,我便要他们对我这棋子怕起来。”

“说点你不知道的事吧,”叶心离暖炉更近了,“这段时间我一直住在叶宅里,那是我从小住到中学的家。每一处,每个角落,都能让我回忆起父母的音容笑貌。我不擅长打理家务,但从小便疼爱我的管家却不在了;那群家伙跟我说,他们留了好久也没有留住他,就好像他是自己要走的一般。他答应过我,会等我回家,陪我度过这段日子;但公司的那群家伙态度也很恳切,神情也很真诚,我一时竟不知道该信谁。然而,管家要是自己要走,便走,难道还会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走吗?”

“那时候,我便知道了这群人的真面目。他们的脸上永远戴着笑容面具,永远用精致打扮过的真诚来麻痹人。他们和电视上的反派完全不同,他们可以牺牲一些东西来让自己看起来真诚无比,他们可以变黑为白。但他们是坏人——他们一旦要吃人,就会露出本来面目。”叶心看向窗外,“我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父母的遗物都去哪了,五大金刚们便互相推诿,好像十分被冤枉一般,结果一个都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干的。从表面看去,他们一个个似乎都对我仁至义尽,对公司忠诚无比——然而巨大的恶行就发生在了他们眼皮子底下!”

“那,后来呢?”红樱等待着,等待她说出更关键的话。

“他们把我赶出了叶宅。”叶心在屋里踱起步来,“我一早起来,就看见了管家先生在叶宅门前。我高兴地去迎接他,他却说,自己是代表公司来通知我离开叶宅的——这里已经是公司的所有物了。他拿出一大摞文件,我一时竟挑不出毛病。我打包好了行李,跟着他来到了一个漏水的地下室;他说,公司愿意慷慨地把这个地方借给我住。我想从他脸上打探出什么,他却转身就走了。我分明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眼泪,看到了不甘和痛苦。他一定是被抓住了把柄。”

“于是,你就冒着雪,跑到了我这。”红樱叹了口气,“五大金刚怎么说的?”

“我当时是很不服气的,我去了公司,”叶心攥紧了拳头,“可是每个部门都跟我说,我的资产需要经过公司统计,没统计完之前,不能被视为股东,不算是公司的人!我去找五大金刚一一对质,他们都说不是自己干的,还对我现在的处境十分惊讶,愿意为我提供各种帮助!”

“只要你答应了其中一个,你就会落入圈套。”红樱点了点头,“看来你是没有答应了。你是叶家的女儿,他们不打算利用你来做什么——他们只是打算一点一点让你陷入他们的圈套,彻底榨干你的价值,然后让你像你爸妈一样死去。”

“红樱,我该怎么办?”叶心双手按住了头,“我想杀了他们。我按照你给的线索去查了,我爸妈就是他们杀的,他们五个人都参与了!我想杀了他们!”

“叶心,你果真想杀了他们吗?”红樱语调平静,“我了解他们,他们每个人都有着悲惨的往事,所以才努力地想要获得更多。他们有自己的家室,我都见过,他们的妻子、丈夫和儿女都是好人。其中有一位的妻子是天才般的钢琴家,还有一位的丈夫是慈善家,资助了好几所公益学校。他们吸着天策的血,也只是想摆脱悲惨的生活,有一个稳定的家啊。我还记得副总的女儿,很可爱,成绩很好,把自己的玩具送给了公益学校里的孩子。好好想想我给出的这些场景——即便这样,你也想杀死他们吗?”

叶心愣住了。

“我想……我……这样的话,也许可以和他们谈谈,我们可以先去找警察,迫使他们自首投案……”

红樱站起身来,紧皱眉头,咬紧牙关,狠狠地甩了叶心一巴掌。

“不要让我看错你!”红樱叫着,“给我想象!”

“可是……”叶心捂着通红滚烫的脸,“我觉得如果这样的话,至少我应该给他们的家人一条出路,如果杀死了他们而不让他们经历审判,他们的家人就会被连累……”

“别给自己找理由了,”红樱冲进厨房,拿起一把菜刀,“你现在也已经知道我是一个好人,一个愿意帮助你的人了,对吧?现在我告诉你,我要杀了你,你该怎么办?”

“不,红樱,不要用这个来教育我,我也是从我自己的原则出发的,有你的帮助,我可以实现我的目标,”叶心也站了起来,“做不出来的事情,就不要拿来开玩笑……”

红樱咬牙切齿,抡起菜刀,砍进了叶心的肩膀——顿时,血流如注。

叶心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往后弹跳,然后借着墙面踏了一脚,瞬间压在了红樱身上,反锁了她的双手,夺过菜刀将其堵在红樱喉间。

“冷静点,红樱!”叶心叫着,“我也练过武术,把我逼急了,我真的会杀了你!”

“你要杀,便来杀!”红樱仍是咬牙切齿,却笑了起来,“但这才像话!叶心,你就该这样!”

叶心放下刀来,松开了红樱的水,又坐回了暖炉旁边。

红樱单膝跪倒在叶心面前,“抱歉——我刚刚过分了。”接着便给了自己一巴掌。

“无妨。”叶心把泡面汤一饮而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杀了他们。”

红樱轻轻绕到叶心身后,从柜子里拿出消毒剂和绷带,仔细地替叶心包扎起了伤口,言语轻柔,“叶心,要是疼可以和我说。”

“刚刚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去管他们的家人了——他们害死了我爸妈,就该死,没什么好说的。另外,我也知道警察已经被他们收买了;所以,我有了一个新的计划。”叶心冷冷地看着红樱替自己包扎伤口,“在这之前,我必须确保你的忠诚。”

红樱包扎完伤口,便走到叶心面前,仍是单膝跪地。

“少主。”红樱笑了笑,“现在我对你已经有信心了。”

“红樱,”叶心示意她站起身来,“去买一副扑克牌,我要用。”

红樱没有问为什么,便出门去了。

叶心看着碗里干瘪的泡面,突然大笑起来。

“没有办法,我只能让他们全家富贵了。”叶心把泡面倒进了垃圾桶里,“这只是收取代价而已——生意有买便有卖,和其他无关。”

希联287年,2月。

“总之,如各位所见,我还活着,而且已经是公司的第一大股东了。”西装革履的叶心露出了营业般的笑容,“开会。”

天策的副总之一——容梁不安地站在叶心面前。他不明白叶心为何还能大大方方回到公司,而且搞定了好几个部门,开始行使起股东权利。

“叶心小姐,”容梁说着,“金部长还在路上,我们要不……”

“我看你们几位,开的都是劳斯赖斯,兰博季尼;他却还坚持开奔次上班,堵车,怪谁?”叶心拿出一副扑克,自顾自地从口袋里掏出镜子,补起了口红,“容总,帮我数数这副牌里少了点什么。”

容梁浑身冒汗,站在叶心面前便数了起来。

“黑桃J,黑桃Q,黑桃……K。”容梁颤颤巍巍把扑克牌递了回去,“叶心小姐,少了黑桃K。”

“原来如此,”叶心点了点头,“看来一定是有人把它偷走了。看来……有人自己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待在我们这副牌里了吧。”

叶心举起右手,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她鲜艳的口红,被此刻嘴唇的姿势挤压出了一个诡异的幅度。

“嘣。”

与此同时,天策科技公司后勤部长金恩,在星都北一环被失控的卡车撞死,腰部被车轮撕裂。

希联287年,5月。

“少主,”红樱提着行李来到了天策科技公司异能研究部,“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门开了,叶心走了出来。她面色祥和,眼神清澈——早已没有了几个月前的狠毒和阴寒。

“为什么,红樱?”叶心拉着红樱的手,很是不舍,“你是我最得力的部下。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为什么要走?”

“少主,你变了。”红樱笑了笑,“我也说不准是变好还是变坏,但自从你遇见陆柩那家伙以后,你就变了。”

“我从她身上,看到了另一种人生哲学。凶狠,却也善良;我很喜欢。”叶心也笑了笑,“现在她也是我的师傅了,和你一样。”

“我也要去寻找新的人生哲学了。”红樱看向窗外,“我要去当兵。我想体会一下军人的世界——那里不只有弱肉强食,还有集体。我想知道,为集体服务是怎样的体验。”

“那我不阻拦你了。”叶心点了点头,抱了抱红樱,“红樱,照顾好自己——以后我们也许还会见面的。”

“有陆柩在,我相信少主一定能有一番成就。”红樱擦了擦眼睛,“少主,日后再会。”

既无天生之恶,
亦无难惩之罪。

七、楔子:夜瞳、受辱与心死

这篇楔子联动了我正在写的小说《灰姑娘·仇恨理论》——花絮主人公夜瞳会是这篇小说的主角。同时也是原版黑柩·幕间季二以后的事情。

富贵集团,副总经理办公室。齐藤优子穿着一身灰色西装,手上端着一杯茶,却跷着二郎腿,睥睨着眼前的人,很是不屑。她眼前的人,是财务部长夜瞳——这个矮小的女人手上拿着文件夹,紧巴巴地站在齐藤面前,一句话都不敢说。

“夜瞳,不用那么紧张,放松。”齐藤这么说着,却并不肯给夜瞳坐的机会,“你之前是代董事长的私人秘书,现在却是财务部长了……这个位置你也想坐久一点吧?”

“好的,副总……”夜瞳连连点头,“我的位置都由几位老板说了算,公司希望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叫我名字就行,这里没有其他人。”齐藤微微一笑,“给蓝冷泉做事的时候,你就没掌握什么情报?”

夜瞳一惊。齐藤之前也问过这个问题,而她已经向齐藤证明了自己确实没有在蓝冷泉那里收获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齐藤还要再问。

“齐藤……大人,我只是蓝冷泉先生的助手,他从未将重要情报透露给我。”夜瞳低着头,“如果您需要我调查蓝冷泉的话,我随时可以去办。”

“那就不必了。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还想待在这个位置,肯定是要证明一下自己的呀。”齐藤把茶杯放了下来,“蓝冷泉的情报,我们早就知道了——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就交不了投名状了呢?”

“齐藤大人,”夜瞳鼓起勇气,终于是把话说利索了,却仍是微微低头,“很感谢几位大人让我能够为公司继续效劳——我什么事都可以为几位大人去办。”

“好,这可是你说的。”齐藤慵懒地翻阅着文件,“希共掌管了青都,这可有些麻烦。虽然董事长的地盘可以划做试验区——可我们富贵集团现在已并不像通雷帮那样有自己的武装,要是董事长和希共谈判划分利益的话,他很可能会牺牲我们公司来换取通雷帮的稳定呀。那么,我们就必须做点什么。”

“您请说。”夜瞳有种不祥预感。

“你帮我做笔账吧。”齐藤仍旧微笑着,“我们把一部分资金转移到走廊区,这样我们所有人都能有条后路——董事长也一样,这笔钱里也包括为董事长预留的资金。要是他和希共闹翻了呢?这些钱一定会很有用。”

“齐藤……大人,”夜瞳又鼓起了勇气,决定做一次努力,“这是违法的事情……如果被希共查到,后果会……很严重。”

“所以说的由你去做啊,”齐藤皱了皱眉头,“你该不会不明白我客客气气跟你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吧?既然你说你要为公司奉献自己,现在就是你为公司奉献自己的时候!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夜瞳流下了冷汗。齐藤的意思自然是希望她来背锅——一旦事情败露,所有责任都算在她身上。

“这件事我可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希共抓到你之前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你应该知道后果。”齐藤笑了笑,做了个割喉的姿势,“放松,夜瞳小姐,开个玩笑。说吧,你做不做?”

“齐藤大人,”夜瞳挤出一丝微笑,“可以给在下考虑的时间吗?”

“好啊。”齐藤点了点头,“一天以后的这个点,准时来办公室给我答复。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夜瞳快步走出了办公室,大口喘着气。她向财务部走去,却隔着老远便听到了一阵掌声。

夜瞳走到了门口,却没进门——因为两米之外,有个英俊的男人挡在了她面前,背对着她,朝众人说话。

“感谢各位的欢迎,”男人说着,“之前公司的各个部门都没有设立副长一职,这是篡位者蓝冷泉的失职。在千分董事长和齐藤女士的努力下,公司正在蒸蒸日上——作为财务部的副长,我会带领大家走向更好的未来!”

夜瞳咬了咬牙。她完全不知道什么副长的事,只知道有个人此刻正要夺取她的部门。

“哦,这么巧呀,夜瞳小姐。”男人突然转过身来,“公司任命我做这个部门的副长,请多关照。”

“请多关照。”夜瞳露出了职业的微笑,“怎么称呼您?”

“这个好说,”男人指了指墙上,“你看,我的名字已经印在这里了,就这么称呼就行。”

财务部大厅里爆出一阵笑声。

“好了各位,你们怎么能嘲笑夜瞳小姐呢?”男人温柔地做了个手势,大厅便安静下来,“夜瞳小姐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大家要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呀。”

大厅里的几个男员工带头起哄——于是大家笑得更开心了。

“副长先生,”夜瞳觉得自己应当做些什么,于是将文件夹递了出来,“这是公司这个月的财务情况,您可以先了解一下,如果有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联系我。”

“白夜瞳——你是叫这么名字吧?”男人的笑容中不怀好意,“我是齐藤女士派过来的人,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大厅变得十分安静。

“我是这里的部长,”夜瞳抬起头来,严肃地看着这个男人,“我希望能够和你好好共事。”

男人猝不及防地朝着夜瞳甩出一个巴掌,响声传遍了整层楼。夜瞳本能地捂住面颊,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这条丧家之犬,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低头呢。”男人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这公司里没有任何人罩着你——所以在这个部门,你必须听我的话。”

夜瞳努力地想说什么,男人却转头去和其他员工聊了起来。没有任何人关注她——即便间或有一两人看了看她,也被男人的注视吓得立刻专注手头上的工作了。

夜瞳感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那时,自己也和现在一样懦弱。女生们把她围在了学校的一个角落里,把她脱得只剩内衣和内裤,逼着她就这样一个人走回教室。她反抗了,她并不是没有反抗——但她的手指都被打断了,脸上也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那些女生看着赤裸着走回教室的她大笑,男生们也在一旁起哄。

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一切都是因为她不爱交际,喜欢独处,不肯加入任何一个小团体;同时又没有任何靠山,爸妈也替她说不上话,甚至只会为她被欺凌这件事感到丢人。于是那些人,便拿她取乐。

此刻的她,站在这里,就好像赤裸着一般——她的尊严被人打碎,甚至都没人再去观赏她碎在地上的尊严了。

夜瞳关上了门,走出了公司——没有人关心她是什么时候离开公司的。

夜瞳换了身便装,准备去市中心的医院。出门之前,她想吃碗面,便掏出了床底下放着的挂面袋子——那里面爬满了蚂蚁。她坐在垃圾桶旁边,面无表情地把蚂蚁一只一只往里扔。

把蚂蚁都清除完之后,她便径直出门了。她心不在焉,甚至忘了自己本来想吃面。出门没多久便下了雨,她冒着雨冲回家里。一群孩子路过,指着她大笑。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头发湿透了,上衣也湿透了,露出了里面的内衣带。

“姐姐,”一个肥胖的男孩大笑着,“你内衣露出来啦!”

夜瞳没有理他们,只是奔跑着,心里寒冷到了冰点。一时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剥削她,压迫她,先是要她献上她的清白,又是献上她仅有的尊严和安身之处,现在便将她视作一个脱衣女郎,连皮肉都恨不得让她出卖。

夜瞳没有哭。因为她觉得,不是时候。她已经决定,不再为自己流泪了。

夜瞳到了医院,进了一间病房。其中一张病床上,躺着一位美丽的女性,却是面色苍白,双手形同枯槁。

“容彩,”夜瞳放下了雨伞,坐在病人面前,握着她的手,“我来看你了,我来看你了。”

“夜瞳,”名为容彩的女人,微笑着拿起桌上的梳子,替夜瞳梳起头发,“我一切……都好,如果有事,我会联系你的。大……大雨天,就好好休息吧,不用来……”

容彩咳嗽起来,夜瞳叹了口气,抚摸她的背部,帮她顺起气来。

“我应该来的,”夜瞳轻声说着,“毕竟,也只有我了。”

“说说吧,”容彩微笑着,“最近遇到了什么委屈?”

夜瞳苦笑着点了点头,把今天发生的事说给她听。

“这帮畜生,”容彩面色一冷,“要和希共狗咬狗,竟然还拉上你。要是我还能像以前那样去收集证据做采访的话……可惜,现在是帮不上你了。”

夜瞳想说些什么,到了嘴边却又吞了回去。她知道为什么容彩痛恨希共,即便希共并不是直接迫害夜瞳的一方,也要被容彩惦记。

那便是因为叶心。

几年前,叶心杀死了容彩的父亲——叶心竟然还出席了她父亲的葬礼,向她和她母亲说出了真相。但她们娘俩便始终不肯相信,是她们那温柔体贴的父亲与人合谋杀死了叶心的父母,而叶心只是来报复——即便叶心拿出了证据,她们也不肯相信。

没过多久,容彩的母亲自杀了。叶心希望能为容彩提供资助,帮她正常生活和上学,被容彩一口回绝。再后来,容彩大学毕业,就被诊出了遗传病,叶心又来看望她,把容彩刺激得歇斯底里。

“滚啊!”夜瞳还记得那天容彩向叶心说的话,“我容彩一辈子都不会接受你们叶家的帮助!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会查明真相!”

真相。多么的讽刺。看着眼前正为夜瞳的遭遇悲伤和愤怒的容彩,夜瞳对这位友人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真相。她调查过了容彩的父亲,确认了他是个坏人,害死了叶心的父母;她调查了医院的账单,发现有人长期在匿名地资助容彩治病,而容彩毫不知情……然而,她却什么也没说。她自认懦弱,害怕说出来的后果。

“对了,夜瞳,我最近写了这么一篇小说,”容彩突然挣扎着摸索起了床边的行李,“就在我电脑上,我给你看看……我觉得这次应该能过稿的,哪怕是家三流刊物也行……”

夜瞳猝不及防,容彩便因为用力过猛,整个人跌倒了地上。她便注意到,容彩的腿已经开始萎缩了——她的生命在病痛折磨下,已在快速消逝。

“别闹了,容彩。”夜瞳把容彩扶了起来,“好好休息吧,好好调理,病才能治好。以后有很多时间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不,夜瞳,不要骗我了,我已经没有时间了。”容彩摇了摇头,“就算我没有天赋,我也必须写下去——我已经知道了,我的病只会越来越恶化,现在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不,会好的,会好的,”夜瞳抱住了容彩,“相信自己……”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相信自己也没有用的。”容彩叹了口气,“我之前是记者,现在是作者,我生命的意义——就是去表达。”

容彩又咳嗽了起来。夜瞳扶她坐正,静静地看着她。

“所以……”容彩虚弱了许多,“请让我……在生命最后的时间里,也去表达,好吗?”

看着眼前的她,夜瞳想起了她曾说过的一句话。

“人一旦失去了表达欲,就等于死亡。表达什么都好——不要停止表达,就如同呼吸一般。”

夜瞳在医院的咨询台结账。匿名人士给的钱并不能覆盖所有费用,她只能用自己的收入来支付容彩的治疗费。但夜瞳也没有告诉容彩——所以至今为止,她都以为是父母的遗产在为她兜底。

夜瞳更无法告诉容彩的是,她在富贵集团的文件里找到的真相——原本存放着容彩父母遗产的信托机构是富贵集团的子公司,当他们再也无法为用户支付利息时,他们选择了破产,利用当时的法律漏洞转移并卷走了所有的钱。

这样的公司,又怎么值得她效忠了?但她回想起王富贵的知遇之恩,曾经在公司里共事过的好同事和好上级,甚至是蓝冷泉给他提供的容身之位——她便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力交瘁。

她离开了医院,走在路上。没走多久,她就发现有人在跟踪她。她一路躲闪,运用着自己以往学到的反跟踪技术——却被对方逼进了一条小巷。

她看向来人,刚想喝住对方,却一下便浑身冰凉。来人便是她的副长,那个难以捉摸的男人。

“夜瞳小姐,不要心急呀。”男人笑了笑,举起双手,“我可不打算对你做什么。只是齐藤女士希望我来告诉你,明天可一定要做出对大家都好的决定。你看,我跟踪你,把你逼到这里,就是这么容易——要是你非要让大家难堪,那明天可就不只是这样了。好好考虑吧,回见。”

男人吹着口哨欢快地走了,夜瞳却站在原地,握紧了双拳。

夜瞳在自己房间里看起了电视。希共统治青都后,电视上的内容少了黄暴,多了些希共的宣传,其他并没有太大变化。

她厌恶希共,不想看和希共有关的内容——她看到了电视上叶心的脸,便觉得五味杂陈。她知道,是叶心在资助容彩;但她也知道,这一切也终究是因她而起。她更知道的是,如果没有希共,富贵集团就可以在青都横着走,齐藤便不会逼她做这样的事情了——她就可以每天都麻木地做着重复的财务工作,不需要思考这些复杂的事情。

但这真的都怪希共吗?夜瞳突然便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不,需要为这一切负责的不是希共,而另有其人。那个人,那些人就在她眼前,每天都在折磨着她。

夜瞳换着台,看到了一个纪录片频道——那频道在播放着一段采访,是陆柩的采访。陆柩从“频闪”事件后,就在整个青都出了名;毕竟即便她不愿意,也有许多人拍下了她顶着天使·太阳座的能量波拯救了数万青都人的惊险一幕,她无法抵赖。于是她成了英雄,被国家任命为荣誉的军委主席,媒体蜂拥而来,扒出了她曾经在星都做着“城市保护者”的事情。

啊,原来这个人曾经在星都做过这样的事情啊——任意地抓捕罪犯,比警察更快地行动,不受任何人的调遣,自由地惩治他们。

看着屏幕里的陆柩,夜瞳感到了触动。那时,陆柩因为和太阳座对抗而失去了四肢,只能在轮椅上接受采访——这使她想起了容彩,便让她更受触动了起来。

那个人一直都很勇敢,很自由;即便已经成名,有着资格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力,她也隐去身份,冒着叛国的黑锅完成了拯救世界的秘密任务。

夜瞳无比地羡慕她——即便她不肯承认,她也继续观看着这段采访。夜瞳从她身上,看到了懦弱的自己无法拥有的勇敢,失去尊严的自己无法拥有的尊重,以及忠于公司的自己无法拥有的自由。

“陆柩女士,”记者问道,“当初您惩治星都的罪犯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呢?您是对星都的警察感到不满吗?”

“不,我对他们很满意。”陆柩摇了摇头,“我只是看着那些罪犯在作恶,就无法容忍自己继续看下去——我必须行动。我无法容忍其他人来惩治他们——我的力量在告诉我,我必须亲手惩罚他们,只有将他们杀死,才能让我恢复目睹这恶行而被剥夺的尊严……”

说的多好啊。夜瞳喘着气——她感觉自己心里的某些东西被震碎了,乃至于被唤醒了。

“只有将他们杀死,”夜瞳重复着陆柩的话,“才能让我恢复……目睹恶行而被剥夺的尊严……”

夜瞳走进了厨房,拿出一把水果刀。她将它放在茶几上,用磨刀石反复而快速地将它打磨起来。

“只有将他们杀死……”

夜瞳的眼前出现了一些影子。那影子属于对她不屑一顾的齐藤,属于恶狠狠的副长,属于冷眼旁观的同事。

“才能让我恢复,”夜瞳咬牙切齿,“目睹恶行而被剥夺的尊严!”

“但我终究没把他们杀死,而是将他们交给了警察,”陆柩笑了笑,“这样才是最好的。”

然而,夜瞳已经没在看采访了。

天既不公,无怪吾。

四格:戡乱政府广播电台

近日,希联戡乱政府建立。这是我们的胜利,也是伪政府的失败!伟大的高统领引领党国军队胜利转进北沙镇,掌握了丰富的矿物资源,为我军收复全希联打下了良好基础!反观伪政府在青都按兵不动,失去了这一战略优势!

近日,我军将士们普遍反映饮食条件和生活水平不如从前,更有甚者出现了水土不服的症状。但这都是可以克服的。面对这个问题,我们需要拿出新水平、达到新境界,通过新举措、新发展,形成新突破,为此,我们必须重视新方法、看清新形式、理准新要求,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新期待、新关系中,用好新本领、展现新风貌、走出新高度,新知识造就新事物、新实践获得新成果。

近日,有群众反映了我党基层组织中的官僚主义作风。为此,我们特别采访了希联民主党“促进人民新生活运动”办公室督查处的督查处的督查处的督查处,采访人员表示以上情况并不属实。

近日,有群众反映了北沙镇设计院员工薪资待遇低、连续工作没有假期、不按照希联临时法之劳动法进行工作的情况。对此,希联戡乱政府进行了及时处理,已通知该设计院将违反劳动法的有关员工开除。我们没有再收到后续的群众反映,该问题已经解决。

八、画外音:夜瞳、心死与疯狂

请结合前面的楔子(以夜瞳为主角)观看这个画外音。当然,既然是画外音,自然就是并没有在黑柩主宇宙发生的故事……只是一些可能性而已。

战争纪元,4年。此时,希共已经控制青都,并与占据北沙镇的高冒对峙。然而,一个人让这样的局面发生了一些变故——一个人们想不到的人。

富贵集团总部,此刻已被烈火笼罩。看看这地方周围聚集的人吧,便可知引发这一切的凶手有多强悍了。携带着许多武器弹药的陆柩,身着作战服的叶心,纠察队的路絮,从日升心理诊所赶来的叶暝和李伊,率领着通雷帮安保部队的嘉云、千禾和镇山,已经握着血液爆弹枪准备战斗的原星和风熏——他们紧张地望着这烈焰和浓烟。因为,脚步声已经近了,有人要从这火场中走出来了。

“火焰——烧烤!”

一个女人怪叫着从火场里冲了出来。她脸上戴着白色的陶瓷面具,上面的图案十分诡异——一张笑容,却流着一滴古怪的血泪。她穿着商务西装,但身体的其他部位却与此十分不搭——她的手脚都嵌入了巨大的装甲中,那装甲使她显得无比高大。

“大家看啊!”那女人狂笑着,“他妈的这三个吊人,你们都看不惯吧?我把他们抓来了!”

众人看向这女人指着的方向——她的脚下。她便踩着三个人——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齐藤、朗格和左刃。齐藤的秀发被烧焦了,双腿被她随身的忍者飞镖扎了数百个洞;朗格的金发被剃光了,只剩下光滑的头皮;左刃被浑身扒光,本来应该是“那活”的地方,只留下了漆黑的创口。

即便和这三人有着宿怨,通雷帮的众人也不忍看下去。嘉云本能地呕吐了起来,千禾和镇山连忙挡住。

“废物东西,”女人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给董事长拖后腿的就是你们这几个啊。”

“夜瞳,”陆柩开口了,“富贵集团曾经的财务部长,被辞退后加入了义体志愿者项目,成绩优异,获得了强力义体的测试资格后突然失联——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便是你吧?”

“啊!陆柩!是你!”女人突然从机甲里跳了出来,“我的偶像!”

猝不及防地,陆柩便被她抱住。陆柩看向这女人——她的四肢都被改造成了义体,这使得她比之前高了许多,甚至有点不协调了。

“夜瞳,投降吧,”叶心瞬间便移了过来,“别想把陆柩当人质!我们随时可以击毙你!”

“大家不用紧张,先待命,”陆柩却伸出手向众人示意,“我和她聊聊。”

“陆柩,陆柩,真的是你,”夜瞳隔着面具笑了起来,“你果然还活着。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多亏你呀!”

“这又是,”陆柩露出了几分假笑,“从何说起了?”

“他妈的,进入富贵集团以后,我就一直被人利用,还浑然不觉,”夜瞳的语调十分冷静,“我原以为王富贵把我当人看,结果他只是想着未来要利用我们这些被他提拔上来的亲卫队做脏活;原以为蓝冷泉把我提拔成对我好,结果他把我当成出气筒,女佣人,还动过凌辱我的念头!等到这三条狗主宰公司了,我以为他们要做点好事了,他们便逼我做假账,还害死我的朋友!”

“容彩的事我听说了,”叶心的声音柔了几分,“我很抱歉。”

“他妈的跟你没关系,不然我早就连你们一起杀了!”夜瞳走回了那三人趴着的地方,朝着齐藤的脸上重重踢了一脚,“听到了吗,三条狗?我刚刚提到你们了!给我他妈的应啊!叫你们的名字,就给我应!”

齐藤抬起头来——她的嘴已经被打烂了,但依然有着不屈的眼神。

“夜瞳,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齐藤挣扎着说话了,“我只是……想吓唬你,我知道你对公司很忠诚。那个副长,我从来就没让他真的要对你动手过——”

“我草泥马,齐藤,我燃烧你的梦啊!”夜瞳踩在齐藤的脸上,将她的头踩到地上,“你养的那条狗可压根没听你的话啊!老子现在就给你看,你的狗对我做什么了!”

夜瞳把制服猛地一脱,将仅穿着内衣的上身露了出来——那上面便满是疤痕和瘀青。齐藤,沉默不语。

“他妈的,”夜瞳睥睨着朗格和左刃,“你们平时不是经常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公司里的女员工吗?现在可以看个够了,看啊!”

朗格没有说话,左刃倒是发出了惨叫——大概是他的下半身开始作痛了。

“当然了,那条狗已经得到了他应有的回报,”夜瞳没有理他们,自说自话地从机甲里掏出一条绷带,把自己的身体缠得严严实实,“我把他的那东西切成臊子喂进他嘴里,让他就含着这臊子给你们通风报信——想必你们也是欣赏过了他这姿态,才提前疏散员工的吧?”

见三人仍旧沉默,夜瞳咬牙切齿了起来。

“给我应啊!”夜瞳振声,“学他妈狗叫!狗叫!”

夜瞳将机甲上的维生装置插在了齐藤的头部和心脏,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便剐起了齐藤的心口肉。齐藤便看着她引以为傲的胸口,被挖出了一个又一个洞。她终究叫了出来,凄惨的叫声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禁堵上耳朵。

“叫?叫也没用,你死不了,”夜瞳狞笑着,“学狗叫,学一声我就少挖你一口肉。学!”

一分钟后,微小的“汪”的声音从齐藤嘴里发出。那声音幽怨而痛苦,还含着对眼前之人的无比恐惧。

“学狗叫都这么不专业,”夜瞳朝齐藤脸上吐了口痰,“你这顺着男人的腿爬上高位的贱货。”

夜瞳突然便感觉冰冷的枪口顶在了自己后脑勺上。

“停手,”叶心说道,“我开枪了。”

“你开啊,叶心?”夜瞳转过身来,透过面具传递着笑意,“我的心脏上有一个摇篮装置——要是它不再发出信号,富贵集团储藏的化学武器和病毒就会瞬间散布到整个青都。”

“叶心,”路絮也走了过来,“确认过了,情况属实。纠察队正在拆除这些危险物品——但进度很慢,至少两小时内还无法解除它们对青都的威胁。”

叶心还未做出反应,夜瞳突然取下面具。她仍旧和往日一样,脸上有着温柔的职业笑容。

“叶心女士,”夜瞳很是礼貌,“这副样子你应该更熟悉。”

“又或者是,”夜瞳突然低着头,眼神露怯,像是见到了上级一般,“各位请看,这是……富贵集团去年的财务状况。”

“通雷帮的几位,和我们公司里的狗狗们,”不自然的笑容出现在夜瞳那张温顺的脸上,“对这样的我,更熟悉吧?”

“你到底想怎么做,夜瞳?”嘉云发话了,“复仇?毁灭这个世界?你现在就像是已经疯了。”

“他妈的轮不到你们这帮狗种教我怎么做。”夜瞳信步走向众人,“你们对我放心至极,因为我是个老实人,我胆小,还是个又矮又没力气的女人。我就被你们忽视,霸凌,踩在脚下。我本来什么都不想说,不想做——但你们把我逼得太紧了呀,你们把我的底线踩穿了,把我的朋友害死了。好啊,现在我就拉上整个青都,品尝我品尝过的滋味。”

夜瞳走向原星。原星没有想到她会走向自己,惊讶却又愤怒地看着她。

“你是那个什么帝国的皇帝对吧?”夜瞳站在他面前,比他整整高了两个头,“给我跪下。”

“是啊,我要打败你,可是很容易……”

原星还没说完,夜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踢向他的膝盖,“跪下!”

原星顿时跪倒在地,一脸不可置信。

“狗屁皇帝,什么都不是。”夜瞳又走向了李伊,“我知道你——你杀了很多人,因为你的爱人被凡人害死了,你对凡人失去了信心。你干得不错,长得我也喜欢。”

李伊听到这话,青筋暴起。“他妈的用不着你评——”

“哎呀,真不错。”夜瞳把李伊举到半空,仔细地打量着他的身体,仿佛要将他不可描述一般,“等这一仗打完了,过来伺候姐姐我。”

“夜瞳,别发疯了,”陆柩喊道,“就算我们现在不杀你,你也别想动我们中的任何一人。”

“为什么要凶我呢,陆柩姐姐?”夜瞳显得很是委屈,摊开双手看向陆柩,“我这是在净化这个世界呀。我在杀资本家!我在革命!我在引领人民站起来!”

“一派胡言,”陆柩很是不屑,“你只是个罪犯。”

“他妈的你这孬种,”夜瞳说起脏话来十分利索,“失去超能力以后就是这副样子?真令我失望。你和叶心一样,本来有机会成为伟人,但都被外物束缚住了呀。”

“拯救这个世界很简单!”夜瞳自顾自地说着,“只要大家都遵循本能行动就好了。陆柩,你要是想矫正希共的问题,就直接杀了那些异见者,和叶心闹翻,别装模作样地藏起来!叶心,你要是想要实现社会主义,就把反对你的人都杀光,杀光!他妈的既然互相看不惯,那就动手啊!”

夜瞳从地上捡起了一面旗,那旗帜被染成乌黑。她便将它竖了起来,仿佛要守卫它一般。

“你们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虚伪,一个比一个脆弱。希共,打着革命的旗号,畏手畏脚;高冒,打着戡乱的旗号,只敢欺负百姓,依靠他的军队当拐杖。”夜瞳怒吼着,“要是没钱,就去抢!要是被欺负,就杀回去!这才是正道!本能,直觉,才是对的,其他的东西只是装饰!他人,团队,都不能信!只有自己才值得相信,满足自己的想法就够了!”

“可是,我看你现在,也并没有顺着本能来。”风熏说话了,“你好像一点都不快乐。”

“快乐?”夜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铁罐,“这种事情,太简单了。很快,我就会让大家快乐起来呀。”

夜瞳打开了铁罐,笑气四散开来。

“哈哈哈哈!”夜瞳戴回了面具,“我现在快乐至极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恶魔窃取了火种,
照亮永暗的地狱。

九、花絮:深黑军团、辩论失利

以下是希共中央主席叶心与极右翼组织深黑军团领导人“元首”之间的对话,于青都电视台播出。

主持人:欢迎两位嘉宾来到今天的访谈节目《先锋时刻》!请两位嘉宾介绍一下自己吧。

叶心:我是希共中央主席叶心。

元首:(戴着面具,穿着斗篷覆盖身体,使用变声器)……很感谢节目组尊重本组织面临的特殊情况,允许我以这样的形式和大家见面。我是深黑军团的代表。

主持人:好的,感谢两位的自我介绍。首先请两位谈谈对彼此的看法吧。

元首:众所周知,我们深黑军团的激进派曾在青都制造过恐怖事件……所以部分民众可能会认为我们是极端组织,对希共持完全反对的态度。

元首:实际上并非如此。我们中的部分成员只是出于对卖国组织【帝国号角】的愤怒,才采取了不计后果的报复行动。我们对希共的态度,是十分尊敬的。

元首:叶心女士及由她领导的希共中央,通过巧妙的手段阻止了内战的彻底爆发。近期我们也都可以注意到,希共在努力维护青都的秩序,保证青都的社会和经济不会被贸然的暴力革命行动破坏,并且坚定地在外部势力面前维护国家利益——这说明,我们组织会和希共有不少共同语言。

元首:所以我们希望通过这次公开对话,探索深黑军团继续作为合法组织存在,并参与国民大会的可能性。接下来请叶心女士说吧。

叶心:感谢您的发言。接下来我的发言可能会对您有所冒犯。

元首:您请说。

叶心:临时政府原本想要将深黑军团彻底取缔——但最后作出的决定是仅处罚你们组织当中的涉案人员。这并非因为临时政府认可你们组织的理念,而是因为你们组织的人员与政府人员有着密切关系。

叶心:也就是说,你们渗透了临时政府,使临时政府最终拒绝将你们视为恐怖组织,给了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元首:您的意思是……

叶心:我认为,这是当时的临时政府,也就是我们希共和民主党共同犯下的错误。我们纵容了你们。

叶心:我们希共仍然将你们视为敌人。对我们来说,受到敌人的赞扬,不是一件好事。

元首:您打算清算我们组织吗?

叶心:这取决于你们是否愿意接受我们的改造。

叶心:如果深黑军团能够接受希共的民主监督,成为一个非暴力的、公开活动的政治组织,那么希共会考虑仍将你们视为合法组织。

叶心:我今天来到这里,也是为了和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一起见证这一改造成功的可能性。

元首:很抱歉,叶心女士。我在此对您的要求做出公开回复:我们组织只有在持有武装且可以进行秘密行动的情况下才能继续存在,否则便没有存在下去的意义——这两点是我们的立党之本,正和你们一样。希望我这么说您能理解。

叶心:那么我们便不能保证贵组织能够继续作为合法组织存在。这一点也希望您能理解。

叶心:另外,希共从未保证不在希联境内进行暴力革命,也从未保证对部分外部势力始终采取敌对态度。如何治理国家,最终要交给人民决断。

元首:恕我直言,在贵党眼中,人民只是羊群,而贵党则是牧羊人。由贵党建立的一党专政制度下,谈不上什么人民决断。

叶心:我党无意按照你们眼中的标准执政。按照你刚才所说,持有武装、允许进行秘密行动,也同样是我党的原则——那么我们自然不会放弃原则。无论希联境内的人们如何想象民主,希共都已经给出了一个明确的答案:在唯一的执政党希共领导下,在希共领导的人民军队的监督下,各党派可以参政和议政,无产阶级拥有首要的话语权,人民通过代表大会实行民主,这一切都必须符合社会主义的要求——这就是我们的民主。

叶心:如果无法接受我们的民主,各位可以诉诸暴力,希共会以革命还击。

元首:硬气。我原以为您和其他希共代表不一样,会更加包容和友善——没想到您竟然斩钉截铁地反驳了我的挑衅。

元首:我可以理解贵党为何能通过一系列快速行动将民主党宪兵队驱离青都了。

叶心:我们做得还不够彻底,民主党宪兵队仍然占据着青都西北部。如果民主党始终坚持自立伪政府,我们将把他们彻底消灭。

元首:感谢您的回答,在下受益……匪浅。

主持人:接下来……请两位介绍一下,为了今天两位提出的议题,两位所代表的组织会做些什么。

元首:我们组织愿意加入复国军等各类政府武装力量,接受政府的领导。

叶心:这是建立在你们组织放弃独立武装和秘密行动这一前提下的吗?

元首:……如果希共需要我们放弃一部分独立武装,接受一部分公开监督,我们可以答应这一条件。也就是说,我们当中接受希共领导的武装人员可以完全服从军队纪律。

元首:我们是希联最勇敢、最忠诚的爱国者,我们与进盟有着血海深仇。我们的成员经历了严格的军事训练,他们希望能够在战场上迎击他们真正的敌人。

元首:我想,既然我们无法彻底对彼此妥协,“中间选项”会是一个好主意。

叶心:您可能误会了我党的政策。我党可以和希联境内的各组织、各势力进行谈判,但这一切都是为了对你们进行社会主义改造。

叶心:我们的谈判只是为了过渡——向社会主义改造过渡。也许我们会接受“中间选项”——但那只是为了进一步改造你们。

叶心:希望贵组织能够认清局势,不要心存侥幸。

元首:好吧……但至少这说明我们可以就此进行协商,对吧?

叶心:是的。如果没有协商的可能性,也不会发生这次公开对话。感谢您的提议。

元首:贵党大可以放心我们对本次对话的重视程度。我们的人员一旦加入政府的武装力量,一定会全力以赴地为国效力。

叶心:如果我们需要贵组织的成员对抗反动派,他们会如何行动?

元首:我可以保证他们会遵从你们的领导。

叶心:如果我们将他们派上对抗进盟的战场呢?

元首:我可以保证他们将会为这场伟大的卫国战争献上宝贵的生命去战斗。与进盟决一死战,这正是我们的目的!因此,我们将会和希联人民坚定地站在同一阵线上!

(台下的观众开始鼓掌)

叶心:那么,如果我们需要他们遵守“三大纪律”,维护进盟解放区的生产秩序,帮助当地人民推翻压迫他们的统治阶级,为他们争取解放呢?

元首:……很抱歉,叶心女士,我们不接受这种诡辩。众所周知,进盟人派出的军队邪恶无比,毫无人性,这是有目共睹的——这是由他们的基因决定的,这就是进盟人的本性。他们不应该被视为和我们一样的人类——他们应该被清除。

(台下观众窃窃私语)

叶心:据青都科学院称,进入走廊区及希联境内的原进盟民众与我们希联人民的基因序列在平均水平上一致,除了种族差异造成的偏差外,我们在智力和本性上并无先天差异。我们与他们都是人类。

叶心:希共认为,进盟之所以邪恶,是因为邪恶的统治阶级在全国以反人类的手段推行他们的反动理念。只要消灭这些统治阶级以及他们的反动理念,进盟人也可以接受社会主义改造,为社会主义事业贡献力量。

元首:可他们不是希联人!如果我们如此对待他们,只会损害希联的国家利益!

叶心:我们并不这么认为。反动地破坏社会生产力,迫害劳动人民,才会损害希联的国家利益。

(元首一时沉默,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元首:……如果希共一定要我们这么做,那时我们势必无法接受。我们仍然会反抗的。

叶心:可以理解。我们会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但也不会放弃我们的主张。

主持人:好的,让我们进入下一个话题……

(元首有些疲惫。他仍在组织语言,但隐约感觉到自己已经在这次对话中处于下风了。)

(他攥紧拳头,试图给自己打气。)

(但叶心什么都没做。她只是看着主持人和观众,期待着下一个话题。)

真理是不畏惧辩论的。

十、楔子:希望的影像传向全世界

异常事务委员会,某日,早上8点。

叶心正在这里的图书馆清点资料。

原星:(走进房间)唉?恩人,你,你好呀。这么巧你也在这呀。

叶心:(看表)不错,你在按时上班了。恩人是在叫我吗?

原星:啊是啊,叶心姐。我下意识叫的,不好意思啊。

叶心:挺好的,从千分先生那里听过你感恩的美德,看来先生说的对。风熏……怎么没来?

原星:她要睡一会儿。叶心姐你不介意吧?

叶心:我很介意。(正色)听着,你们两个是在接受劳动改造。第一次人民公审的时候,你就被判处了终身劳动改造——现在只不过是我代替高冒负责对你的改造而已。所以,你们一定要按照希共的安排正常上班。明白了吗?

原星:可是,她还没有接受什么审判啊。一定要上班什么的……这不对吧?

叶心:也是。(改口)好吧,那么她现在算是委员会的员工,遵守单位章程也是应该的吧?还是希望你帮忙把她叫醒一下。

原星:好吧,我这就去。

原星跑到了他俩的房间门口。

原星:(敲门)快醒醒!叶心姐叫你上班!

风熏:(睡眼惺忪)(开门)什么意思啊,原星?我还想再睡会。自从之前用了血魔法,我就总感觉比平时更困……

原星:现在不是时候。你也不想在接受公审的时候叶心姐不帮你说话吧?就为了个十万人大派对被判坐一辈子牢应该也不值得吧?

风熏:好吧。(不情愿,穿上正装)我会会她好了。

风熏走到了图书馆,大老远就对着叶心喊了起来。

风熏:叶小姐,早上好!(假装开心)这么早就开始忙了啊。

叶心:嗯,风熏小姐,早上好。最近你的工作是清点文件,对吧?这段时间星都的废墟考察工作比较顺利,所以你这边的工作压力可能比较大,还望您体谅。当然,我们会给您一笔丰厚的工资的。

风熏见叶心并没有为难她,应了一下,便嘟哝着去工作了。

叶心:原星,你的工作是整理书籍,这样的话,正好可以来帮我点一下这些书。这些书是世界之仪留下来的,和魔法有关。

原星心里一震,想起了陆柩的安排。

原星:明白。(麻利地开始清点书籍)话说,陆柩姐最近好像一直没出现了呀。您和她吵架了吗?

叶心:(一瞥)原星,你当真不知道她在哪?

原星:我不知道呀……我不太清楚你们之间的私事。

叶心:有天上午你们不在房间,回来以后我并没有问你们去哪了,你们两个是不是还以为那天的装睡作战很成功?

原星:(擦汗)这……

叶心:以后要去见她的话,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我自然也是想知道她要做什么的。

原星:恩人,我不是故意要这样的!是陆柩她胁迫我这么做的!

叶心:说起来,陆柩也是你的恩人啊。我理解你,放心吧。

叶心:我自有分寸。

原星见叶心没有多说什么,于是便也继续工作了。但没过多久,他又开口了。

原星:叶心姐,话说……为什么你们没有公开陆柩和我的作战呢?现在民间只知道陆柩参加了【拯救世界的秘密任务而死去】,却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很多民众都有疑虑啊。

叶心:她和你的作战,与异能和血魔法的关系太深了。异常相关的内容,应该要划到机密当中,不能让太多人了解。否则,人们的常识都会被动摇的。这几年来,光是让民众知道这世上有吸血鬼、天使和异能,就已经产生了一些很严重的后果。你还不在青都的时候,甚至发生过抵制科学的浪潮……就算是现在,因为被超自然力量这个概念蛊惑而进入精神病院的人也不在少数。

叶心:最要命的一点是,原本我们可以将灵魂学划入科学,把异常当做科学去研究,这样就可以消除它作为模因的负面影响。但现在,陆柩导致的世界范围内的灵能封闭,使得很多人都出现了不适应——他们不适应灵魂学和异常在这个世界上的消失。现在让他们知道真相,他们会疯狂的。

原星:叶心姐果然看得深远。

叶心:我是这个委员会的成员,这是我们共同研究得出的结论。

原星:那……还要其他原因吗?

叶心:(笑)有。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没有人把那场战斗录下来。我们总不能空口无凭地公布一场没有记录的战斗吧。

原星:(狞笑)哈哈哈哈,这一点叶心姐您不用顾虑呀。

叶心一惊,感觉到不对劲。原星的周身仿佛起了一股气场,他的眼睛里更是放出红光。

叶心:(看向房间里的灵能抑制设备)启用最高级别灵能抑制!

原星:我都算好了,叶心姐。灵能抑制器的级别推进需要时间。而这段时间,就足够我做下面这件事了。

原星:(眼睛放光)哥哥,现在开始行动吧!

与此同时,青都科学院。原知笑了一声,在自己的计算机里启动了一系列程序。

叶心:血魔法。远程联络的血魔法,对吗?

原星:这是我为了防备你们而留下的后手——没想到却为了报恩用上了。叶心姐姐,现在我要向你报恩了。

叶心:你是指什么?

原星狞笑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那上面正播放着一段影片。

原星:(狞笑)我要将这段希望的影像,向整个世界公布呀!

叶心看向了手机。那上面正是从原星的视角,记录下来的“最终决战”。屏幕上,陆柩和众人打败了原星,并进入了神秘能量体 球。那之后,灵能抑制效应便立刻开始了。

原星看着叶心。她沉默不语。

原星:哈哈哈哈哈哈哈——叶心,你和我想的一样呀!

原星:我就知道你被那些想法束缚住了!所以,我要帮你一把呀!

原星:这段影像被公布出去之后,所有人都会意识到,灵能抑制是陆柩做到的!是陆柩停止了天使,阻碍了进盟,陆柩控制着整个世界!陆柩,简直就是神呀!

原星:而她深爱着的你,就是神的使者!作为神使的你,有着统治全世界的使命!

原星:而远在北沙镇的高冒,就是渎神者!反叛神之使徒的人,必将会被狠狠地惩罚呀!

原星:只要我向世界如此表态——“我是被神打败的,审判我的人,就是神!她所爱的人,就是神的使者!不,她能命令神,她比神还要厉害!”想想,我的主君,一切会变得怎样?

原星:叶心,我的主君——我们一起依靠信仰的力量征服世界吧!

叶心,只是摇了摇头。

叶心:原星,当年你向李伊效忠,后来李伊败了,你自己就做了皇帝。

叶心:现在,你是想把这套把戏再来一遍吗?

原星:不,恩人!我只是在帮你坚定决心!既然现在有这么好一件武器可以用来征战四方,讨伐逆贼,为什么不用呢?

原星:你就不想把高冒送上断头台吗?我反正是想的,很想!

原星:这个视频公布至全世界以后,高冒必将倒台!他,得罪了神,得罪了神的使者!

原星:等他倒台以后,我要在他肚子上点天灯,让他被千刀万剐七七四十九天呀!而这,只有和你,我的恩人一起去做才做得到!

叶心:让我去制造愚昧的宗教信仰,操控我控制不了的力量,我做不到。

叶心:原星,你就是败在这一点上,你还不明白吗?你永远都在把人民视为你的工具,永远都自信满满,觉得自己能控制住他们。你永远不觉得,他们和你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叶心:我很快就会派我的同志去引导舆情,你就别想……

原星怒吼着,打断了叶心的发言。

原星:一个,两个,都瞧不起我,以为能够看穿我!

原星:我就是想帮帮你,怎么了!我到底有哪里做得不该?要是我真要利用你,你可以把我永远关在这里,随时都可以杀了我!那样你就会明白,我的报恩之心,天地可鉴!

原星:另外,我们发出去的视频是导演剪辑版!陆柩和你在人民背后勇敢的战斗身姿,我们都剪进去了!你就乖乖地当好这个神之使者吧!

叶心:……你太自以为是了。我不需要这种帮助。

叶心走出了房间,留下原星和远处的风熏。

风熏:(跑了过来)原星,怎么了?怎么突然和叶心吵起来了?

原星:我,执行了计划B。可是,叶心她很生气,她一点都没有体会我的感受。

原星:我只是想报恩啊!

风熏:……你不是早就说过了,计划B是不能和她商量的。我们不也忽视了她的感受吗?

原星:是,我是知道可能会发生这种事。但她真的忽略我感受的时候,我就……

原星:我就感觉很难过!

(原星抱住了风熏。这个十六岁的白发少年,竟然哭了起来。)

风熏:……可以理解。哭吧。

风熏:对了。我之前提醒过你要考虑对陆柩的影响——当时陆柩还没有离开叶心,我们以为叶心会把她藏好,陆柩也不会有什么野心,甚至不会获得记忆。

风熏:但如今这个局面,启动计划B的时候,你有想过她会怎样吗?

原星一愣。

原星:我……现在也说不准了。

与此同时,网络上。

“天呐!原来陆柩竟然是这样击败斯卡雷特帝国的!怪不得进盟现在不敢进攻我们了!”

“陆柩是神!我们竟然对守护我们的神如此不敬!”

“陆柩,你现在一定在看着我们吧?希联一定能打败进盟,对吧?”

“不如我们成立供奉陆柩的教派吧!这样神就能听到我们的声音!”

“神啊!”

(当然,不同的声音此处就不表了。)

(总之,视频同时在许多地方被发出;一经发出,便惊动了整个希联。)

陆柩也在看着这个视频。不仅如此,她还在反复地品味。

陆柩:真是有趣,真是有趣啊!

陆柩笑的开心极了。全然不管此刻她还活着这件事,会给她引来什么麻烦。

这是一场名为【民粹】的戏剧,
尽情欣赏和享受它吧。

十一、花絮:希望的影像公布之后

以下是原星的日记。

我写啊,写啊。我是斯卡雷特家族的人,不行善,就必行恶;无论谁也没想过,我就和这文字扯得上关系。我本来是想成为小说家的。可我写啊,写啊,有谁看了?我的字写成了小说,但我知道没人看,于是慢慢地,写进了诗,写进了信——到了现在,更是写进了日记。可我心中,仍是愤愤不平啊。我怒啊!我悔啊!我这一生,又做得了什么了?

我恨大公,恨得要命。我们按他安排的那样去生活,去幸福;他却把这一切砸个粉碎。我的兄长只顾溺爱我,但他眼中也并没有我——我便看得出来,他在我的眼里寻找野心,然后利用它;他从来便是这么想的!从我生出来到现在,我就是被周围的人不断地影响着,不负责任地影响着。可曾有人教我什么是正义了?倘若正义只因自己个人的境遇就能来个翻转,只因自己的心机就能张口定义,那正义又在哪里了?

可我最恨的,还是这摇摆不定的自己。大公,兄长,说到底也还是我的恩人。大公在与这世界的对抗中失败了;兄长也在与我的对抗中失败了。是我不对,我没有及时和大公为敌,阻止他堕落下去;我也没有和兄长坦白我的困惑,于是我增长了他的欲望,他也增长了我的欲望。我就和他一起,渐渐地把人民当工具;就和他们一起,把“人民”当做物品——也就只有能够影响我们的人,才配称得上人,才能有恩人与仇人的分别。

大公让我早早地见识到了世界的黑暗,当我发现那黑暗比我想象的要恐怖得多的时候,我完全被它吓住了。我找兄长求助,却没想过他也遇到了这样的挑战。我们于是都被这黑暗侵蚀了——于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便成了我们用来自保的盾牌。我们心安理得——既然世界本就是黑暗的,那这么做又有何不妥!

我坐在皇位上,俯视人民的时候,对这一点更是坚信不疑。我从这些恐惧于我的家伙身上,看不到任何美德。为了活命,他们可以相互出卖;为了偷生,他们可以把别人的痛苦当快乐。没有美德的人,就只能做强者的垫脚石——唯有强者,才配拥有美德。我越是经营帝国,越是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才怪咧!当皇帝的时候,便是我最痛苦的时候!我不得不去努力让自己,信奉一个我厌恶至极的道理!

直到陆柩把我踩在脚下,告诉我一切根本就不必如此;

直到风熏重回到我身旁,告诉我爱会超越一切恨和悔;

直到叶心带我回忆往事,告诉我美好不会随时间改变。

和她们相处的时光,比在高冒手下做事舒畅多了!我只是不愿意承认,所以才守着皇帝的梦想不放。毕竟,如果做不成皇帝,我这一生还有什么意义?如果做不成皇帝,那我之前努力地做皇帝,是为了什么来了?我便不愿意承认,我错。我便坚持要告诉这个世界,我是对的——只有建立永恒的统治,一切才不会变。只有把黑暗死死地压迫着,美好才会常驻我们身边。只有我当了皇帝,我才能和亚顿姐、大公、风熏和家族永远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才能回到和叶心、和陆柩姐初次见面的下午……

这全是谎言。我就是守着这样的谎言坚持着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想。当我承认这一切都已经消失,无论我怎么做它们都再也回不来的时候,我便明白了,我在撒谎。

但我一旦想要承认这一点以后,我便痛苦。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又还能做些什么?怀着这样的痛苦,我在记忆里不断找着答案。我便想起了亚顿姐教过我的话——要感恩。我死死地抓着这“感恩”不放手,即便是我仍旧在做皇帝梦的时候。我相信,它一定会给我带来改变。

我便发现,“感恩”给我带来了新的人生。我唤醒了风熏对我的爱;我获得了叶心的注视。我才注意到,无论世界美好还是黑暗,美德都会存在;只要去坚持它,美德就一定会存在。一个人,就算再失败,再一塌糊涂,但只要还守着一种美德,就能得到真正的爱,真正的恩情,和真正的关心。他便能在他人眼中,重新成为一个人,一个可以称为人的人。

今天,叶心把我的计划贬得一塌糊涂,但我能够感受到,她明白我的感恩之心,她想教育我,让我走向一条真正的正道。我因为这感恩之心,在她心中早已不再是工具,而成了一个人,一个值得被关注、应当被教育、可以被拯救的人。正如同我向风熏展露真心以后,她便将命也托付给我一样。

好啊,恩人们。我便也要把命托付给你们。也许我还会闯祸,还会肆意妄为,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但我一定会完成我的报恩。我便要赌上这条性命,完成我真正的美德!

十二、花絮:原星对过往的申辩

这是楔子“原星向世界播放了希望的录像”之后的花絮。

(异常事务委员会,地下部分。这间屋子里有着最高级别的灵能抑制,由多层混凝土和钢板遮罩。叶心和原星,便单独处在这房间里。)

(叶心穿着她曾用于南星都救火行动的作战服,原星则被拘束服牢牢锁在椅子上。两人便坐在房间的两侧。)

叶心:原星,委屈你了。

原星:这是你应该做的,恩人。我私联陆柩还可以称得上是为你打探情报,但私自使用异能、制造舆论恐慌和泄露国家机密——我早就做好被这样对待的准备了。

叶心:叫我名字。我不确保以后还能做你的恩人。

原星:好的,叶心。我哥哥和风熏怎么样了?

叶心:你哥哥已经被控制起来了,只不过不像对你现在这样严格。我们已经确证风熏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不过她现在茶不思饭不想,正在就我们对你的做法绝食抗议。

原星:……那个笨蛋。所以——我的做法有没有起到效果?

叶心:第一波舆论已经压下去了,我们已经宣布进行一场记者发布会,不少人对你的视频表示怀疑,目前的影响还是可控的。

叶心:另外,陆柩在市内制造了一些动静,民众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他们更加关注陆柩是否还活着以及她想做什么这件事,我们这边的压力小了很多——具体的情况我就用不着向你介绍了。

原星:原来如此。高冒那边呢?

叶心:原星。现在你应该关心你自己的事情。作为异常事务委员会的工作人员犯下这样的事情,我们无须将你进行人民公审——而是可以将你移送军事法庭。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原星:我不知道……真奇怪,你们对战犯惩罚得反而比自己人更轻吗?

叶心:不,军事法庭也不一定会判你死刑的。而且,你当时被轻判是因为民主党执意要保你,李伊的话……你可以问他自己对这个判决的感想。那次公审给很多战犯判处了终身监禁,你不会不记得。

叶心:所有参与过人民公审的犯人,我们都终身保留再次公审他的权力;而被军事法庭审判的犯人,获刑通常不会低于终身监禁。

叶心:原星——从你被我们抓住开始,你就已经无处可逃了。然而你倨傲不羁的性格,还在蒙蔽着你,让你无法认清现实。

原星:好吧……现在我认清了。可是,我做的这件事,对你来说就是错的吗?

叶心:从程序上来说,你发布的内容属于国家机密,未经解密程序就向公众进行了公开;你在委员会重地私自使用异能,违反了异常事务管理法。从结果上来说,你的内容有着严重的不良导向,内容中主张的唯心主义论调严重影响了希共的政策实施。所以,是错的。

(原星突然笑了起来)

原星: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亲自来审问我?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叶心:这里的灵能抑制等级,我们确信可以镇住你。

原星:要是我还有潜力呢?

叶心:这房间的抗冲击程度很高。另外,我也并没有说过,外面就没有一支精英镇暴部队在等着你。

原星:好吧——你果然心思缜密,我一点都没有看错你。

原星:(微笑)这样就好。

叶心:至于我为什么要来审问你……

叶心:因为我明白你在想什么。我也并没有不领情。

原星:是吗?

叶心:是的。现在你可以向我交代,第一次人民公审之前你没有向我们交代的东西了。

叶心:我想,其中一定有能让你减刑的材料。第二次人民公审我们会让你出席的——这些材料能帮你一把。

原星:堂堂希共中央主席,竟然对自己亲近的人偏心吗?

叶心:不。首先,我没有亲近你;其次,如果你有可以让你加刑的材料,我们早就查出来了。

叶心:和你相处的这些日子,我意识到了你并没有你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说说你的往事吧。

原星:这个好说。可以给我酒吗?

叶心:你什么意思?

原星:酒后吐真言。放心,我不会害你们的。你们都把我手脚捆住了,难道我喝了酒还能打醉拳吗?

(不一会,叶心把一杯白酒倒进了原星的嘴里。)

原星:能被你喂着喝……真是荣幸。

叶心:我只是觉得与其把你的手放开,不如这样更好。原星,建议你不要对我抱什么意外的期望。我关心你,但那是因为我理解你的遭遇,以及——你对希共还有用。

(原星有些醉意了。)

原星:好吧——既然你那么想听真话,我就说给你听吧!这些话,可是连风熏都没有听过,因为她太笨了,理解不了我的用心。

叶心:我会把你的话如实转告她的。

原星:无所谓——她也是时候该知道这些事情了。

原星:首先,我要说一个会被你们认为是狡辩的事实——我建立斯卡雷特帝国,把天使们聚集起来,是为了让他们不造成更大的危害。我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整个世界。

叶心:你的斯卡雷特帝国并没有替进盟停止对希联的进攻;另外,在你的帝国里,天使至高无上,他们剥削、肆意杀害和虐待平民,色情、赌博、成瘾物、暴力在这片土地上四处横行,被称为罪恶之城也不为过。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现在你却这么说……你的理由是什么?

原星:你们应该知道天使的非人化吧?但你们可能还不清楚这非人化的原理。

叶心:天使在长期作战后,会逐渐失去人性,成为野兽般的存在。他们会比之前变得更强,彼此斗争和吞食,出现新的形态变化,并且不再受他人的控制,凭着本性肆意妄杀。

原星:是的。现在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是因为天使在杀人后,体内的杀意机关会增幅,这种增幅一旦没有得到及时的排解,那么就会加速他们的非人化。

原星:而这种排解——就是人性。只要不断地唤醒他们的人性,他们的兽性就会被压制下去。

叶心:你的意思是,斯卡雷特帝国的存在,是为了唤醒他们的人性?

原星:正是。生活在等级体系当中,需要靠团队协作来维持秩序,需要靠与他人的商品交换来换取资源,可以享受到性和其他的快乐,可以和其他天使进行社交……这个世界虽然腐臭不堪,却也是属于人性的腐臭不堪;这个世界虽然牺牲了许多平民,但维持着天使们属于人的一面。

原星:帝国向天使们赋予了意识形态、社会体系、规则制度、物质文明,赋予了天使们人的世界。

原星:如果没有这一切,你猜,他们会怎么样?

叶心:你说。

原星:他们被隔离在青都和夜都的城市护盾之外,吃不到人,又过不上人的生活,无法成为社会动物,就会快速非人化,快速地开始互相吞食……结果,我想你们已经见过了。太阳座,你们有印象吗?那种超大型天使,就是在我无法管辖的区域,天使们互相吞食生成的产物。

叶心:……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原星:如果没有帝国,没有斯卡雷特家族向他们施加强制力量,使他们不得不形成社会,他们就会彼此猜疑而无法合作,不断彼此吞食,最终进化成超大型天使,一发能量炮即可灭国,甚至拥有令人无法想象的异能——那时候,世界就真的完蛋了。

原星:至于为什么斯卡雷特帝国仍然要进攻青都——这是因为他们仍然需要敌人;如果不让他们打青都,他们就会打我,把我消灭以后再自相残杀。如果我连自己都保不住,就谈不上拯救世界了。

叶心:你的说法我已经记下了。我们很快就会去取证。

叶心:……就我掌握的信息来看,这些是说得通的。

原星:主菜已经上完了,你们信不信,我管不着了——聊点花絮吧。陆柩和你带着队伍来找我的时候,我其实早就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通过你们称之为神秘能量体的那个东西。在我手里,它是可以被用于观察整个帝国的水晶球。不同的异能者使用它,会有不同的效果。

叶心:而你没有提前阻止我们——为什么?

原星:因为我也厌倦了这一切。既然你们执意要打倒我,不妨就来试试,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办法——我是这么想的。

原星:而当陆柩牺牲自己,进入了神秘能量体,抑制了全世界的灵能——那时候我是很高兴的。我失败了,这让我很难过;但我看到了这一切的结束,以一种比我的想法更好的方式结束。我很嫉妒你们,但是……我其实是感谢你们的。

原星:如果没有你们——我也不知道帝国能够将这些东西束缚多久。

原星:你们来的时候,我总感觉冥冥之中有人告诉我,我应该和你们真刀真枪干一场,你们和我都会对这个问题给出答案……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叶心:如果你说的这些是实话——这会给我们研究天使和异能带来很大帮助。不过,你在统治帝国时期,显然是乐于统治这件事本身的。你对帝国内的恶行似乎也很……愉悦。

原星:(笑)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圣人。我的确是怀着替李伊收拾烂摊子、拯救这个世界的伟大目的来建立帝国的——但在那之后,我就发现了统治的乐趣,当皇帝实在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如果你们不来的话,我确实乐得多当一会皇帝。另外,我只是在乎这个世界本身——帝国死了多少平民,他们怎么死的,我倒不在乎。

叶心:这更像你会说的话。

原星:原来我在你心里一直是这么坏啊……(笑)无所谓,我不在意。

叶心:换个问题。你之后在高冒手上做事的时候,为什么要私联帝国?

原星:神圣希望帝国啊……那是因为我想统一希联。

叶心:你觉得你能当上希联的皇帝?

原星:不。我是觉得,我能当上帝国的皇帝。或者说,希联和帝国共同的皇帝。

原星:这样,希联就可以在我的名下和平统一了。

叶心:太天真了。我不信你是这么想的。

原星:你觉得我很聪明,所以不会这么天真?不,那时候我的能力已经受到了灵能封闭的影响,除了还能用一些小花招以外,我就和你们一样普通。我其实只是在帝国这群人身上寻找……可能性。能够让我继续在这个世界上发挥作用,而不是当一条狗的可能性。

原星:毕竟,这群人找上了我,还许诺给了我梦想。但是,这帮人背叛了我,而高冒也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过,只当我是他的狗。我恨他们。

原星: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对这世界有着好心思;但我也有我自己的欲望。我相信它们能够同时实现,并且以同时实现它们为前提而努力。

叶心:你现在又是怎么想的呢?为什么一定要公开这些录像?

原星:我现在认为你和希共才可能成功,才会实现我心目中的理想——我希望这个世界能够“强大而稳定”,而我最开始的设想就是帝国,帝国可以做到这一切。但我发现,你们也做得到。

原星:所以我要发出那些录像。我知道它们会造成骚乱,会给你们带来麻烦,但你们把它处理好以后,一定会带来长久的好处。

原星:就算不是我想象的那样,人民敬你们为神明——至少民众知道了你们背后做的事情也是为了他们好,对吧?既然你们不愿意宣传你们自己,不如就让我来背这口黑锅。

原星:所以,包括我现在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成为囚犯——这也在我的计算之内。

叶心:你要牺牲自己来成就希共?你是这个意思吗?

原星:是的,我要成就你。不是成就希共,而是成就有你的希共。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我理想实现的可能性,你明白吗?你是我理想中的领导者——你简直就是可以成为我母亲的人,你明白吗?叶心,你明白我对你的期望吗?

(叶心沉默了。也许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叶心:再换个问题吧。灵能封闭开始后,许多天使没有等到复国军前来打击就进行了自我了断,几乎占到了所有天使中的八成。这件事你知道内情吗?

原星:我知道啊。(笑)知道我们决战那天,我为什么要用神秘能量体来强化自己吗?不只是为了打败你们……也是为了把这些家伙的能量吸走。既然只能靠这招打败你们了,不如就在我战败之前替世界收拾掉这些天使,这之后我是死是活都看天命。

原星:但你们替我做了这件事——而且比我做得更精准。这群家伙从进盟出厂的时候,就被下了自毁命令:一旦战力耗尽,就即刻自毁。

原星:你明白了吗,叶心?进盟的计划是,把天使们派上战场杀光星都人,而一旦剩下的希联城市开启了护盾,他们就会自动开始自相残杀,从而进行“进化”——他们把非人化称作进化!进化出来的超大型天使,就可以击破护盾,彻底毁灭这个世界!

原星:而我阻止了这件事,你们更是彻底了结了这件事。天使们纷纷自毁了,这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叶心:那为什么……还有二成天使没有自毁呢?

原星:这些天使受过我的赐血,有我们斯卡雷特家族的血统。他们只听我的命令。剩下的那些天使不愿意受我赐血,我也没那么多力量可以给他们所有人赐血——所以这些受了赐血的,算是我的亲兵,用来和他们抗衡。你看,帝国就是这么工作的。

原星:你没发现他们都很老实吗?灵能封闭开始之后,他们一个个都配合你们的工作,没有发生什么抵抗事件,有很多人,像我哥哥一样因为老实所以直接被收编……你猜猜,这都是谁的功劳?

叶心:你的意思是,你在压制他们,让他们配合希联,不要捣乱。

原星:是的。我现在被你们施加了更深的灵能抑制——所以无法直接命令他们了。不过,即便只有陆柩引起的灵能封闭效应,我也不能大规模调动他们,除非面对面,我无法对他们实施控制。你不用担心把我放出去以后我会组织他们发起内乱。

叶心:不,我担心。谢谢你告诉我——以后我们会把你看得更紧。

原星:(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现在用血脉的力量对他们下着暗示,让他们接受希联。这就是我最后的力量了,这就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

原星:所以,希望你们不要杀我。(叹气)我死之后,洪水滔天。

原星:另外,我哥哥是不受我影响的——他的血统纯度和我不相上下。但他只愿意当我的幕僚,现在除了配合我行动也没有多做什么事情。

原星:但,我不清楚他有没有隐瞒着你们和我的目的。希望你最好能够防备他。

叶心:如果我们最终证明你说的这些情况属实……那么,很感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

叶心:审讯完毕。给你穿上这身衣服,是为了避免你在审讯期间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叶心:等会我们会把你转入普通监禁区域,允许你和风熏见面,以及一定范围内的自由行动。

叶心:等到我们查明真相以后,我们会让你接受第二次人民公审,让人民彻底决定你的命运。

原星:谢谢你,叶心。那我就期待你们的安排了。

原星:哈,说出来之后好多了。

原星:对了……有些话还是不适合说给风熏听的,会引起误会。我还是很爱她的。

叶心:……我明白。

十三、花絮:如何处理特殊战犯?

对上一段花絮的补充——陆柩和叶心要见面了。

异常事务委员会,叶心的房间。与民主党对峙以来,这里成了她的居住之处——因为和新成立的星都市政府很近,方便她处理星都的事务。

尽管如此,这里也只是与其他员工宿舍相同的居所罢了。除了一些私人物品,见不到什么应该独属于“领袖”的痕迹。

夜深了,叶心却并没有睡着。她倚靠在阳台边,欣赏风景——正在重建的星都。一个黑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附近。附近的哪儿呢……竟然是邻近房间的阳台上。

叶心看向黑影的所在之处,露出会心的笑容。

叶心:你来了。

黑影却只是向叶心的阳台伸出了什么东西——是一个挂钩,一刹那就移到了叶心面前。她稳稳地站定,向叶心打着招呼。

陆柩:好久不见。

叶心:你瘦了。

陆柩:你就不想问,我为什么能够进到这里来吗?

叶心:这附近警卫森严,而你能轻而易举来到这个位置——要不就是你恢复了异能,要不就是……我的朋友们帮了你一把。

陆柩:我觉得还可能是,你根本就没有限制我进出此处。我还以为自己被通缉了呢,结果连出入卡都可以正常使用。

叶心:(笑)所以,你为什么现在要来见我?

叶心:你不是把我的朋友都见了个遍,唯独不见我了吗?既然是要离家出走,为何事情没做完就回家了?

陆柩:……因为我了解到了一些要紧的事情。

陆柩:另外,这不算离家出走——我只是想要恢复属于我自己的生活。

陆柩把叶心搂在怀里。

陆柩:(柔声)离开你的这段时间,曾经和你相处时的感觉在我心里被唤醒了。虽然还是没有唤醒更多的记忆……但我想起了自己为什么喜欢你,我找回了那种感觉。

陆柩:我想你了——所以我决定回来见你。

陆柩眼看着就要吻了上来——

叶心:慢着。这就是你说的要紧的事情?

陆柩:被你发现了。这件事当然也很要紧,但我知道你手上还有更要紧的事,需要有人帮你拿主意的事。

叶心:你不要觉得自己在我这里很特殊——没有你,希共也可以通过民主表决来把事情做好。

陆柩:(不屑)我离开你的一大原因,就是对希共中央的不信任。如果你真觉得靠他们就可以解决一切——那你大错特错。

陆柩:关键时刻,你还得靠朋友。我不希望你把一切都赌进主义里。

叶心:可我是希共中央主席。我已经在这个位置了,这是我自愿的。我必须信奉社会主义,相信同志的力量,恪守党的纲领和规章。这道理你不应该不明白。

陆柩:我就是不明白。社会主义再好,也是靠人来执行的!而人又能有多可信呢?

陆柩:你因为所谓的叛国罪被捕入狱接受审讯的时候,是谁在民主党面前以命相赌全力抗议,才逼得他们不敢对你做踏破底线的恶行?

陆柩:是红樱和她的部下。她当时,完全是出于友情和对你的忠诚而行动的。而你在主义上的同志们,中央那些人,当时他们有为你说什么话吗?

叶心沉默了。

叶心:不说这个了。你的事做的怎么样了?

陆柩:你说大事,还是小事?

叶心: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小事吧。

陆柩:大事的确还不太顺利。小事的话,我从小到大待着的那个矿业一早就倒闭了,还是战前的时候——我刚被你接到天策,他们就倒闭了,那个老板就跑路了。

叶心:那时候,你因为老工友的去世十分难过,因为找不到地方埋葬他而愤怒,导致你陷入了严重的异能极化。我花了很多时间才让你恢复完全的理智。

陆柩:我……对那段时间没有太多印象了,抱歉。但我记得,因为你说过。我想说的是,我查到那个老板的去向了,以及——他对工友们做的事。简直……罄竹难书。

陆柩:都怪我没有关注工友们后来的去向。

叶心:是我的问题。你休养好以后,我就引导你去关注星都的治安问题了……没有留意你的过往。

陆柩: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说说原星。要是今天我不来见你,你们打算怎么判他?

叶心:这些事情你也知道了……果然。

陆柩:你不是很清楚谁会帮我了解这些事情嘛。我就当是你故意泄露给我的。

叶心:我们会公布他的动机,同时也强调他的罪恶,将审判他的权力完全交给人民。

陆柩:你不觉得,把他那些话放出去,对他来说极为有利吗?听她们说,当时把你都镇住了。

叶心:我现在想明白了。他的话看似合理,实则把他在事件中的责任撇得一干二净。如果他果真是个好人的话,就应该直接和我们并肩作战,直接去消灭天使——而不是利用他们,纵容他们残害平民。

陆柩:没错。他是不是还和你讲过,他的做法都是为了所谓的“制止更大的恶行”,要对这个世界利益最大化?

叶心:是的。

陆柩:哼。准备签署卖国条约结果被高冒枪毙的那三个人是这么想的;而高冒本人也是这么想的。他们都在追求着所谓的、对世界的“利益最大化”,同时满足自己的欲望。

陆柩:他们都是不折不扣的坏人,是你不折不扣的敌人。

陆柩:我想,你应该不至于因为原星嘴甜,所以看不清这一点吧?无论何时,他的眼中都没有所谓“平民”,他永远都会给人划分等级;只有他看得起的人才可以被称之为他的“恩人”,而他帝国的垫脚石,那些被他残害的平民根本就不能算是人。

陆柩:这种人一辈子都不能被劳改好的。他有自己的人类学。

叶心:……第二次人民公审的时候,我会和民众说清楚这一点。

陆柩:但你也阻止不了他们最终倾向于对原星轻判。我对他的口才很有信心——他连你都能打动,也就没什么他打不动的了。

叶心:但我们又怎么重判他?他自己也说了,他一心想要帮助我们;同时,他还可以影响他赐血过的那些人。我们已经给他们当中的不少人判处劳改了,结果他们的配合实际上是因为原星——如果把原星处决了,就真应了他的话了。

叶心:于他的动机和思想来看,我认为他可以被改造;于利弊关系来看,留着他一条命比杀了他更好。

陆柩:看来……他把你困扰得很深啊。明明是他犯下的罪,审判他的人、为民众们付出的人却要被架起来烤,真令人难过。别担心,我也不推荐直接杀了他。但他终究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陆柩:你可以把他交给我,让我将他作为“大事”的祭品——当然,代价是让我的计划实现的可能性变得更大。

叶心:你是说……时间魔法?

陆柩:是的。不过,也不全是。我还有一套方案。

陆柩:我会为他安排一套“试炼”。我会让他正视这世上的所有人,让他在试炼中感受他残害过的平民们所经受的痛苦,让他感受他们的生不如死。最后,给他一次向受害者赎罪的机会。他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来赎罪,也可以留着它,做更好的事情。

陆柩:这比把他关在这里好吃好住好多了。

叶心:这种方案……可能实现吗?

陆柩:说不准。毕竟,我是个连时间魔法都相信的人——你也可以不相信我的方案。我没有异能了,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也说不准我是否能实现这一切。

叶心:我觉得可以试一试。不过他仍然是要接受公审的。我想知道人民究竟会如何看他。

陆柩:好。那之后,我们再来商量吧。

陆柩:叶心……我接下来要常驻北沙镇,这就是我和你的正式告别了。之前对你的不辞而别……只是为了让我的头脑冷静一些。

陆柩:今晚,是真的要和你说一次再见了。

叶心凑近陆柩,吻了上去。

叶心:我感觉——我终于见到曾经的你了。

陆柩:我不打算做曾经的我。但我总算了解现在的你了。

叶心:你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陆柩:啊?我这会没有安排。

叶心:……这样吗?

陆柩:介意我在你房间里休息一会吗?

叶心:(柔声)当然不介意。

陆柩和叶心走进了房间。流星划过天空——今天是个放晴的夜。

十四、花絮:李伊、噩梦与悔恨

这是原版黑柩·幕间季二后,李伊身上发生的事情。

李伊醒了。他来到了斯卡雷特庄园,他长大的地方。花草树木,都和记忆里的样子别无二致。

他见到了母亲,记忆中年轻而温柔的母亲。母亲向他伸出双手,他想要投入母亲的怀抱,却看到了母亲头上嵌着的斧头。母亲倒在地上,血流如注——她的身后,站立着的是伽利略·斯卡雷特,他的父亲。

父亲伸出了雪白的尖牙,向他伸出了双手。“孩子,让我看看你,让我尝尝你的味道!”

“不……不,不要!”

李伊惊惶失措地逃了出去,逃出了大厅,就像小时候那样,逃窜,躲避,无助。他循着直觉,来到了原星的房间,“原星,原星,父亲追过来了,带我去你和你哥平时躲他的地方,带我去啊!”

门开了。原星和原知微笑着看着他,却是一动不动。他们笑着,也向他露出了尖牙。

李伊又逃了起来,迎面撞上了一个女人,他抬起头来——那是风熏,满脸笑容,正走向原星的房间。

“风熏姐姐,救我,”李伊哀求着,“父亲要杀了我!我,我杀了他,所以他来杀我了!”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风熏嗤笑着,“你可是把大家全都拖下水了呀。看看周围吧,多少家族成员可是因你而死了呀。”

李伊看向周围……一群绝望的人向他走了过来,他们身着印着斯卡雷特家族纹章的黑袍,身体却残破不堪。李伊认出来了——他们和自己一同去为亚顿报仇,却死在了那些使用驱邪魔法的贫民手中。

李伊逃着,逃着。他逃到了花园,他最喜欢的地方——亚顿和他,经常在花园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亚顿。如果你在的话……”

李伊很失落。他坐在秋千上,回忆着亚顿怀抱的温度。如果那个引导他成长的女人,那个完美无缺的女人,现在还在他的身边……

“斯卡雷特。我在。”

一双手抱住了他,那双手朱润如玉,他是那样熟悉,那样想念。夏风吹过,把她的气息也送进了他的脑海。是她,她回来了。

“亚顿!是你吗,亚顿?”

李伊转过身去,凝视着亚顿,流下泪来。是她,是她!她笑得温柔,美得纯粹,和记忆里一模一样。仿佛那之后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仿佛现在就是那个夏天。

“亚顿,我好想你,好想你……”李伊流着泪,在悲伤中挣扎,“我从未想过,我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你一次。我制造出了你的克隆体,可她和你完全不一样,没有那种感觉。我早就应该坚持下去,把其他的异能者杀死——我早就该赢了他们,只有你,只有复活独一无二的你……”

“我就在这里,”亚顿抚了抚李伊的头,“就在这个夏天。”

“亚顿,我也在,”李伊牵着她的手,激动地呼喊着,“我也在这里!我一直都爱着你,期盼着你,渴望你能回来!”

“不,”亚顿微笑着的脸上,突然流下两行血泪,“你变了。”

天旋地转——李伊和亚顿的身边,是战争来临的那一天。星都人在天使的袭击下死去。

不断地、不断地有人,在以各种方式死去。血流成河。幸福的一家人,瞬间变成焦炭;天真的孩子们,顷刻变成碎尸。

“斯卡雷特,”亚顿一字一句地说着,“这都是你干的。”

“我知道,我知道这都是我干的,”李伊惊慌了,“但这都是为了你啊!如果不向希联发动战争,我就无法找到所有的异能者,就杀不掉他们——如果我做不到,我就无法将你复活!”

“可是,为什么要让我复活呢?”亚顿质问着,“没有我,你也能活下去。家族还在,他们还在。”

“因为你是特别的!没有你,一切都没有意义!”李伊怒吼着,“杀死你的人,你还记得吗?他们可都是贫民,他们穿着人皮,却恶贯满盈!从你死后,我便明白了,这世间的人都是如此!穿着人皮,只是为了活命;一旦有机会,就会作恶!你看这历史,王朝们始而复灭;你看这人类,和平过后又是战争。这就是人类!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允许我用他们这些劣质品的性命,来换取你这纯粹之人的重生呢?”

“可是,我也只是普通人。”亚顿低着头,“我并没有你说的那样神圣。斯卡雷特,你相信着神的预示,却不分辨这预示的善恶——倘若世间果真有神,引诱人在这世上杀伐无数的神,果真值得信任吗?”

“亚顿,你不该是这样的,你一直都是认可我的,尊重我的,为什么……不,这不是你,”李伊扶着亚顿的肩膀,想要看清她低垂的脸,“亚顿,看着我,我是斯卡雷特,你最爱的斯卡雷特!像你之前那样,好好地看着我啊!”

李伊看清了那张脸——亚顿的脸上什么都没有,五官已失,只有血泪还在从原本是眼睛的地方流出。

“是啊,我不是亚顿。”亚顿说着,用没有嘴的脸说着,“我死后,便和这世上所有已逝之人连接在一起,感受他们的喜悲。我听他们说,你为这世间带来了无数的灾祸,你发起的战争杀死了数百万人——他们的悲伤,他们对生命的遗憾,他们对亲友的不舍,他们对战争的憎恨,全都让我痛苦不堪。他们让我重生,让我成为他们的一部分……”

“所以,我早就不是亚顿了!我是你的仇敌,我是来报复你的!”

“不要啊,亚顿,”李伊几乎疯狂,“不,不要听他们的啊!他们的那些所谓的亲友,每天都会来折磨我,我已经受够了啊!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如此执着于自己的遭遇,为什么啊!我忍耐着,忍耐着,不以为然——因为我觉得你一定会理解我的啊!”

“不要这样,亚顿——不要这样!我会疯的啊!”

亚顿的身后出现了一列长长的队伍,那是战争的受害者,他们的脸上流着血泪,一齐凝视着李伊。数百万双眼睛,此刻便凝视着李伊。

“斯卡雷特。去死吧。”

“不——!!!”

“我知道你快疯了,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个答案,”亚顿温柔地抱住李伊,靠近他的耳边,

“去死。”

“不,不,不——!!!”

以下是叶暝的日记。

今天晚上,李伊很不对劲。大半夜的,突然大声叫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说什么“不要啊!不要啊!”之类的话,把师傅都惊动了,师傅让我去看一看。

我打开他房门的时候,他跪在地上,把自己的衣服都撕碎了,绝望地喊着“不要……不要……”除此之外就说不出什么了。总之看得出来,他很痛苦——从他被抓住以来,哪怕是来谴责他的战争受害者最多的那个月,我都没见他这么痛苦过。或者说,我惊讶于这个人原来知道痛苦是什么。

我和他说话,他就提到了亚顿。我用了点镇静剂,他和我说,他梦到了亚顿,亚顿在谴责他的罪孽,说他做的事情毫无意义,还说自己也不知道意义是什么了。我想了想,本来想骂他,结果说了句,“从亚顿死的那一刻起,你的一切就乱套了——你想找回的亚顿,其实是你自己,你拼命想找回她,其实是想找回你曾经的美好生活,完整的生活,完整的你。可惜,你用了错误的方法……”

结果这家伙就哭了起来,一边哭还靠过来,想抱我。我当时就一个起身出房门了。还想占我便宜,没门。

等师傅给他做心理检查吧。

“可怜的家伙。可惜,他再也没机会面见伟大的神明了——也就意识不到自己曾经也救过这个世界。”

与此同时,一个和李伊长得一模一样的“李伊”,从地球经过时如是说道。

叛离天堂者路西法,
被钉在了十字架上。

十五、花絮:叶心桌上的四封信

以下是希共中央主席办公室(叶心办公室)桌上摆放的几封信,以及叶心对这些信作出的批示。

敬爱的叶心主席:

承蒙贵党关照,我司已于近日建成复兴党党部,并将与小父、大禾等多家公司复兴党党部正式成立希联复兴党。我党主张国家复兴主义,并将在希共的领导下推动希联的经济发展,使希联成为全世界第一工业大国。我党诚挚邀请您参加建党仪式,若您赏光,不胜荣幸。

复兴党将筹措资金,积极援助我国教育、轻工业等各项事业,成为贵党打击北沙镇伪政府的忠诚后盾。只要贵党信任我党人士,我党必将维护既有社会秩序,为民主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出谋划策,与贵党共同建设希联。

此外,还有一些题外话。我司希望贵党不插手我司业务,将在我司开展的反腐运动主导权移交至复兴党党部;我司希望贵党对我司的财务状况抱有信心,在财务调查一事上给我们用于适应的时间;我司希望贵党尊重我司的政治自由,不在我司设立党部,并尊重我司工会的行动自由。我司愿积极配合贵党各项工作,还望贵党与我司就以上内容进行协商。

富贵集团执行董事 富贵集团复兴党党部总裁 齐藤优子

批示:

我会将该信件内容移交中央讨论。我个人认为,应当在富贵集团设立党部,由我党独立开展各项调查工作,并保持与富贵集团工会的联络,确保其独立性。

伟大的、敬爱的、亲爱的主席:

自希共解放青、星二都以来,我国民众无不支持彻底解放全希联的伟大事业——我们赤卫队更是如此。青都工业大学、青都自由大学与青都师范大学的同志们,已成立忠于革命事业的赤卫队,坚决拥护主席与革命!

眼下,希联境内仍有大量的反动势力,这令我们十分担忧。高冒伪政府盘踞北沙镇,青都各大公司不配合党的工作,就连党内也有不少不明事理的同志不积极配合您的主张!此时此刻,您一定需要人民的支持,我们赤卫队必将为您扫除革命事业中的一切障碍,为您分忧。赤卫队严格实行民主集中制,我们的同志都是最忠诚的革命战士,必将粉碎一切反动派!

x月x日x点,赤卫队将在富贵集团总部附近游行。富贵集团作为所谓复兴党的带头人,以消极抵抗心态对待革命,以齐藤优子为首的“三人帮”更是有自立门户之野心,试图维护贪腐横行、目中无法的旧秩序!我们诚邀主席您亲临现场下达指示,并在您的领导下对富贵集团的反动分子进行武器的批判!革M无罪,造F有理!试看将来之寰球,必是赤旗的世界!

青都自由大学赤卫队

批示:

建议内务人民委员会深入调查赤卫队这个组织。游行当天,组织纠察队维护现场秩序。我们不能让WG在这个时代重演一遍,有必要认真对待青年群体中的激进思潮了。

叶心:

我们是黑旗。贵党在全面接管青都和星都诸地以来,试图代表希联的进步与革命事业——我们对此很有意见。作为贵党主席,你并没有完全遏制个人崇拜,没有迅速对反动分子进行打击,没有雷厉风行地推动希联革命——我们在贵党身上看不到令人信服的行动力,不认为贵党可以成为希联革命的唯一领导者。

x月x日x时,我们将在大禾集团附近游行,向民众宣传性少数平等、环保主义、动物保护主义等进步议题,替人民阵线那群尸位素餐之徒抗议贵党对自由工会的干涉,同时纪念伟大的doubt乐队和摇滚精神!

我们是行动的健将,我们不畏惧任何阻拦,所以向贵党提前发出了通告。我们很期待贵党的反应。

批示:

游行当天组织纠察队维护现场秩序。我会出面。

尊敬的叶心女士:

我是希联戡乱政府总裁高冒,别来无恙。我们希望贵党停止发行新货币的打算,继续与我党使用同一货币;为此,我们愿意与贵党进行新的矿业谈判,向贵党占领区出售矿物,解除贸易禁令。期待您的回信。

您的伙伴,高冒

批示:

移交中央讨论,由外交人员给出回复。我不会回信的。

十六、花絮:大家兴奋地问,子明未是谁?

欢迎访问【希联飞视】,全希联最大的视频社区!你喜欢的,就是你的世界!正在访问热门榜……

UP主:子明未

视频标题:【政治哲学】论民主社会主义改造阶段背景下的左翼恋母狂热与新威权大他者

“最近我在网上看到了尊敬的(↑)我国领导人,叶心同志的——本子(↓),内容很是精彩啊,反映了一部分直播间小宝宝们的心理,所以今天就想讲一下,(掏出白板,鼠标写字)我们这个社会下的左翼青年共同崇拜和眷恋的新母亲,这个母亲所代表的新威权主义大他者,从而探讨,目前希联革命的困境……(看弹幕)啊,本子内容啊,这个不能在直播间讲,我们不应该在直播间探讨这种只停留于形式上的、只和性欲有关的、前现代的内容啊,这只是一个楔子……哎呀怎么总是有人在刷要看本子内容啊,真的不懂事,太蠢了!房管给他禁言!我不想和你这种蠢货对话!”

“现在我们很多人都觉得,希联革命成功了,事实是这样吗?当然不是。很多人也看得到,所以不按希共的安排来,自己又建立了新的组织,像最近的什么赤卫队啊、黑旗啊,都是这种叛逆心理的产物。(看弹幕)对,赤卫队也是叛逆心理,听我讲。(白板写字)首先我们要意识到,一个人不可能生来就是独立的,生来就是自由的,他一定要去寻求大他者的肯定。进盟打进来的时候,希联这块牌匾就是大他者,我们只要认死了进盟是坏的、希联是好的,就可以了;现在呢,希共在塑造一个新的大他者,这个大他者就是叶心。尽管叶心自己不承认,但现在她就是全希联的母亲,母系的大他者。你们别看她不搞个人崇拜,(白板写字)这就是能指和所指不统一的、割裂的地方。她越是拒绝个人崇拜这个符号,就越是会造成个人崇拜——很多人就会觉得,她很新,她是一个新时代的领导人,她很后现代,然后就更加崇拜她,这是她阻止不了的。她越是不站出来实际指导什么具体事务,越是让希共出来表态,她自己就越是不会出错,她的形象就越完美。希共一犯错,你们就会觉得叶心的本意是好的,是希共执行坏了;希共做对了,你们就会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叶心的功劳。你看,是不是就像你们在家里的时候,你爸和你妈打配合?你爸负责打你,教训你,你妈负责安慰你,做一个完美的母亲?现在叶心就是这么一个完美的母亲大他者,很多人心里的慈母,革命慈母!所以很多人就循着这种前现代的恋母本能去崇拜她,去向往革命;把这个人在心里给神化,对她产生性欲望,但又因为这种崇拜这种神化他不敢承认,于是就画成了本子,躲进这个虚拟的空间去实施他的大他者崇拜。这些人就是前现代小宝宝,他根本对革命就是不懂的,他不是自发要革命的,他的革命是出自恋母情结,是想要叶心妈妈的奖励,想要躺在妈妈的怀里革命。”

“叶心和希共,现在为什么做事情很小心?因为他们怕这个怕那个,因为社会主义背了很重的历史包袱,很多人一想到社会主义就会想到图图,杀反动派,大清洗。这就是蠢才,我们要大胆承认,社会主义要实现就是要杀人,杀得越多越好!他们现在畏手畏脚,这就是典型的新威权主义做法。只要不犯错,人民就会永远跟随希共,跟着总路线动摇!希共这么做,说明他们重视的根本不是革命本身,而是领导权!他们重视的,是自己的完美形象,而不是革命!我们新左翼,绝对不能学他们,我们一定要有自己的想法,不要给自己塑造这么一个大他者,要相信自己的心声!”

评论↓

陆柩_official:我是前现代小宝宝,本子发我看看。

→社会主义双响炮:草,你又来啦!

→左刃_offcial:好色哦陆姐,关注了,康康收藏夹

路絮_official:总的来说,一派胡言。但反对个人崇拜还是有道理的。

→子明未:下期我想做“革命娱乐化批判:以路絮的推博为例”,您有意见吗?

→路絮_official:做。

→我爱希共:好怪哦……

红樱_official:请对国家领导人保持最基本的尊重。

→子明未:但你不觉得白发大姐姐真的很色吗?

→社会主义双响炮:赞同!

→我爱希共:红樱同志也上网冲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