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柩·花絮总集篇一
前言
本文是黑柩TRPG第八季后的花絮总集篇。
黑柩TRPG每进行一季,KP(也就是站长)便会推出一些“花絮”,帮助玩家和黑柩世界的关注者理解黑柩TPRG剧情。事实上,不了解黑柩世界的读者也可以阅读——这些故事本身也是独立的故事。
部分故事需要了解黑柩TRPG第八季的剧情才能完全看懂——不用在意,如果感兴趣的话只关注自己能看懂的就好了,敬请期待黑柩TRPG第八季的Repl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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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
花絮:表示在黑柩TRPG中已经发生或很可能发生的剧情。
楔子:代表在未来的黑柩TRPG中可能发生的剧情。
画外音:代表在平行世界线中可能发生的剧情。
一、花絮:叶心与红樱的谈话
青都市政府,叶心办公室。
叶心已经习惯将自己的长发束起——那让她更方便于办公。随着希共的队伍越来越壮大,党内的声音也越来越杂。她深感工作的艰辛。现如今,她的工作已不再是决定天策公司内部的各种事项,而是协调党内各部门的工作,使大家能够达成共识,督促各部门和各基层组织能够根据党的原则行事。并非她在操控党——而是党在操控她。大家都希望能够听到她的意见,以至于在每当她想要提出自己的想法的时候,文件就已经塞满了她的办公桌——最终,她的话也不一定算数……
她决心要养成固定的休息习惯。和亲近的人交流,调整心态,又或是放空头脑——而不再是依靠义体的“调节”。
门被敲响了。这只是一种礼节——每一位前来叶心办公室的客人都需要预约。她看了看日程表——是红樱,她有一些话要说。
“请进。”
暗红色短发被藏在军帽之下——这禁欲主义打扮的主人,便是此刻正严肃地站立在叶心面前的红樱。
“叶心同志,您辛苦了。”
“红樱同志,请坐。”
叶心起身,给红樱搬了一条椅子。
“叶心同志,您对通雷帮最近的事情有什么看法吗?”
面对红樱的提问,叶心只是微笑,保持正坐。
“原来是这件事——所以您要来我办公室与我面谈。”
“正是。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
“外务委员会已经决定,派出联络人员与通雷帮就至上娱乐城一事会谈——这也是我的意思。”
叶心的语调没有明显地起伏。
“恕我直言,我们在这件事上的底线,会在哪里?”
红樱看起来有些焦虑。
“我们的底线是,”叶心稍微靠近了一些,“和我们先前的宣言一样。取缔性行业,取缔赌博业和黑市,取缔非法斗殴。但是——我们接受过渡方案。”
“恕我直言,叶心同志。”红樱的语气冷冽,“我们先前在原星和原知的处理上已经出过一次洋相了。对他们的公审被视为我们与民主党的交易——现在您又打算与通雷帮进行一次这样的交易吗?说是过渡方案——那么这个过渡期可以延续到什么时候?能向人民拿出具体的步骤吗?人民对此的意见已经不小了!”
“千分先生是我党重要的统战对象,”叶心叹了口气,“不能操之过急。他也是一位进步人士,掌管至上娱乐城以后就处理了人口贩卖和未成年人雇佣现象,打击了重大犯罪。我们可以让他逐渐适应自己在希联革命中的新位置,而不是直接对他革命。”
“叶心同志,”红樱的声音变得柔和,“我知道他们对您的重要性。他们曾是您的帮手——而您一直觉得于他们还有所亏欠。”
“是的。我在他们面前,曾经只是一个命令的发布者。参与党的工作以后——我才有所反思。”
“但是您不应该对他们太过软弱,您的态度会影响到大家。”红樱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我们应该积极地去揭发高冒民主党的不良行为,把我们的城内部队更好地运用起来,让他们在更多区域保持常态化巡逻,扩张我们在城内的据点。还有,叶心同志——光胜集团之前又是和进盟的间谍组织购买图纸,又是申请快速培育技术,还让我们的专员都失忆了!我们应该调查光胜!”
“我理解您的心情,”叶心起身,拍了拍红樱的肩膀,坐在她身边,“光胜集团还存在统战的可能性。他们是城内最为高效的公司之一,对员工福利待遇好,之前对员工的人身威胁事件也在各方压力下得到了解决。调查,可以,不要抱着直接打倒光胜的打算。要统战。”
“叶心小姐,”红樱盯着叶心的眼睛,“依我看,光胜集团再怎么统战,也不会是我们的伙伴的。那个董事长的贪欲可谓无穷无尽。他迟早会是人民的敌人。人民阵线现在已经不准备和光胜妥协了。”
“你说得,有道理。”叶心点了点头,起身踱步,“我们希共,现在站在一个全新的起跑线上。历史上,少有社会主义政党在互联网和后工业时代取得了令人印象深刻的成绩。我们往往会需要在各种各样的事情里进行选择。党内能有您这样不卑不亢坚持原则的同志,是希共的荣幸。”
“您不必恭维我。这些工作很重要,您的意见很重要——所以我们应该放下多余的情感来面对这些事情。”红樱起身走到叶心面前,“所以,您的意见还是不变吗?”
叶心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我们先把手上能做好的事情做好——打击党内的官僚主义倾向,明确各部门的职责和制度,确保大家都能按照民主集中制来运行,听得了同志们的意见,也能定好之后就听指挥。玉米楼要继续盖,谈判要稳妥着谈,调查要悠着点做,统战要争取一切可能……骂声也要多少挨点。总之,我们要为希联人民的和平负责,不能轻易破坏这个局面。”
红樱靠着窗口,也叹了口气。
叶心露出了微笑,“您又是在叹息什么?”
红樱苦笑着,“我只是怀念毛教员了。”
“我不是毛教员,我只是个怀抱理想主义,有样学样,考试前夜还在突击复习的考生。”叶心依然保持着笑容,“我们没能进京赶考——我们已经在考试了。”
“好吧。您注意休息……大地宫的徽章我也已经安排好了,之后会给他们送过去。”
“抱歉,这件事其实本不该让您道歉,您只是在按内务委员会的原则在做事。”叶心尝试着安慰红樱,“他们几位是特殊人员,是穿越者,他们知道比我们更多的信息。他们的确是立功了——所以我们得这么做。”
“我感觉自己更能理解您了。”红樱伸出手来,“叶心同志,保重身体。”
“您也保重。回见。”叶心以握手回应。
清风吹过——办公室里又只剩一个人了。
二、花絮:叶心在星都的走访
南星都,重建区居民区。 一辆面包车停在居民区院墙旁。
“叶心,我们今天要……唉?我怎么没注意到陆柩也在车上?”
面对路絮的发问,叶心语气平和,“她刚刚在车上睡觉。”
“那个……她恢复得怎么样?感觉每次看到她的时候,她都在吃东西或者玩游戏。她……真的是陆柩吗?”
“我不知道。”车上又下来一个人,“我只知道我是陆柩,之前是一名矿工——不知道失忆了几年,现在在和你们一起行动。”
“如你所见,”叶心笑了笑,“安抚疗法效果不错。她继承了陆柩见到我之前的记忆——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来唤醒。总之,我们的队伍里现在有了一位可靠的伙伴!”
“原来如此。”路絮若有所思,“我还没有做过这个……走访。我们要怎么走访?直接去找这里的负责人吗?”
叶心摇了摇头,“不。我们先去这附近吃碗面。”
一行人走进了居民区南大门——人们只是和她们擦肩而过。
“唉,叶心,”路絮低声道,“怎么没人认出我们来啊?”
“这说明我们的宣传落实了党的政策,”叶心笑了笑,“不搞造神,不过于宣传个人,而是宣传我们党的事业,宣传人民的事迹……”
“主席!”
有人看到了叶心和路絮,“还有路絮同志,那不是路絮同志吗?”
附近的人群骚动起来。
“吹过头了吧,叶心,”陆柩扑哧一笑,“大家还是记得你们的。”
“你恢复之前的记忆才几天就开始对我们下判断了,”叶心看了看陆柩,“总之还是先和大家打个照面吧。”
……
“主席!您来我们重建区干什么啊!”
“大家叫我叶心就好。我只是来重建区玩玩,看看我们希共在这里的工作怎么样啊。大家不必太关注我,不是什么大事。”
“叶心同志,这玉米楼的厨房怎么是公用的啊?做菜什么的多麻烦!”
“叶心同志,这边的电压还不太稳定呀!我们家看个电视都跳闸。”
叶心笑了笑,掏出手册记了下来,“南星都电力委员会也多次反映了这里的问题。大家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向这里的各种委员会反映啊。当然,今天欢迎大家向我反映!我能帮忙的,马上就帮!”
人们纷纷开始发言。
“和叶心同志反映真的有用——刚刚电工的电话直接打我这来了!”
“叶心同志,附近装修老是不按规定时间,这种问题一般要怎么申诉啊?”
“叶心同志,这玉米楼也不保温啊。一吹风,我们家闺女就说屋里头关着窗户都变冷了!”
“叶心同志,咱家分到的地方不够住!咱想再要一套!”
……
叶心在手册上记录了很多,路絮在帮忙和相关人员打电话,陆柩则凝视着人群,生怕有人突然接近叶心。
“大家的诉求我都记下来了,能处理得也处理了一部分。大家反馈的问题非常有价值。有些问题呢,可以反馈一整个地方的问题,是一个大问题的小部分,比如说A8栋的电路是一整个都有问题;有些问题呢,是一些暂时不好解决的问题,就拿这个厨房公用来说吧,这个一时半会不好解决,因为玉米楼这个结构,不适合加盖。但是至少我们可以努力让大家有自己的冰箱——希共呢,最近打算给大家卖便宜冰箱,还有别的家电!每个人家里都应该有一台电视机,一台空调,一个独立的冰箱,每个房间都应该有灯,每家都要有个好的取光!要是这条件大家家里满足不了,大家就找我们的党员,让他们反馈!”
叶心清了清嗓子,笔却没有停下。
“还有,大家总是说得这个各种事情的流程不好把握的问题。我们党刚开始做这个重建项目,很多地方不是很完善。但是大家不能等,这个我们知道。所以大家以后有问题,就找党员。每个党员都有解决大家问题的义务!”
“好!”人群里响起了掌声。
……
“大家既然都问完了,那我也问问大家一些问题。”
“这里的各个委员会,有走访过大家的家里吗?他们走访的时候,有拿出册子来登记大家的反馈意见吗?大家反馈的事情,他们后来又是怎么解决的?” “大家都了解这个居民区的党员吗?他们都做了些啥让大家有印象的?大家平时都是怎么投票的?大家都了解委员会的选举过程吗?我们这些委员会各自都有没有好好地执行选举过程?有多少群众进了委员会?有没有哪些党员,作风让大家不喜欢的?”
人们踊跃回答着,叶心另起一页,继续开始记录。
……
“唉,你这个……叶心同志小心!”
一个小孩从人群中冲出来,直挺挺地撞在叶心身上,给她撞得一个趔趄。 陆柩马上表现出警戒状态。
叶心举起手示意陆柩放松,轻轻扶起孩子,“小朋友,找姐姐来干什么呀?”
“姐姐,”孩子递出一张纸条,“我想要你的签名!刚刚跑得太着急了,对不起……”
“没问题呀,”叶心笑了笑,拿起纸条签名,“不要给别人炫耀哦。这是姐姐送给你一个人的礼物,要自己收起来哦。”
“叶心同志,我也要一个!”人们开始起哄。
“我理解大家,”叶心站了起来,“但我的签名没什么稀罕的。小孩子想要我理解,大家又不是小孩子了。”
人们纷纷笑了起来。
……
“所以,我们还去吃面吗?”陆柩似乎对这件事不太有信心。
“吃!” 叶心会心一笑。
三人来到了居民区的一家面馆。老板没认出她们来,只是微笑着接待她们。
叶心递出一张希联币,“老板,要三碗面。两碗炸酱,一碗红烧肉。”
三人坐了下来,开始有说有笑。
等到老板把面端上来的时候,陆柩看了看老板的手,问道,“您做过矿工?”
老板愣了愣,“对。您也做过矿工?看着不像……”
“嗯,确实不像,但我也做过。”陆柩笑了笑,“您的工友们都怎么样了?”
“和我同辈的都退休了。不少工友都住进了玉米楼,也喜欢做小买卖。感谢共产党啊。”
“唉,真好。”
陆柩凝视着远方,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经经历的岁月。
一筷子面被放在她的碗里。
“我,有点饱了。你吃得下不?”
看着叶心,陆柩露出了微笑。
“吃吃吃,有什么吃不下的。”
三、楔子:归来之人——风薰
四月下旬,青都阴雨绵绵。步行街上的人逐渐稀少,直至凌晨的时候,这条长街也已经彻底安静了。
少年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裸着双足欢快地行走着,时不时轻轻跃起,用柔美而白皙的面孔感受雨滴。
少年手中挥舞着白色的面具—— 谁能想到,此时此刻沉浸于一人的快乐之中的少年,以前却是奴役数万人、深居宫中仍威严无穷的帝王,以至于只要他凝视着一个人,便能使那人生发臣服之心。
“真怀念啊,大公。”少年喃喃自语,“要是你也能来淋淋雨,就会明白这样的日子有多好过了。”
少年望向被建筑遮挡着的远方——那是被唤做“大公”之人的居所;那位少年每天都被牢牢控制着,为“赎罪”之大业服务。
突然,少年看到路灯光线外的阴暗之处,闪过了微妙的红光。
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前斯卡雷特帝国皇帝原星,从来没有畏惧过什么——无论是自己被敌人击败而将死之时,又或是在万人的注视之下接受审判的时候——但他的心里依然存有敬畏,对比自己更可怖之人的敬畏。
一把素净的木骨红伞孤独地为其主人抵挡着风雨——伞下之人披着优雅而柔顺的、玫瑰色的长发,瞳孔散发着玫瑰色的光芒。那是一位美丽的少女,即便看起来仍未成年,姿态中的俏媚却让人心神荡漾,贴身而轻薄的素白长裙使她仿佛少年们的夏日回忆般纯洁,又像晨间的清风一般虚幻。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少女凝视着少年,露出的却是略带嘲讽的笑容,甚至轻轻发出了几声哂笑。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保持那几年来都未曾破除过的从容;但他仍旧微微颤抖着身体,甚至无法克制自己语调中的畏惧。
“所以——你还活着。”
“当然。”少女笑了笑,在红伞下转动着自己的身体,“十分健康,托家族所赐。这几年的经历让我对这世间,又有了不少感悟。”
“风薰,”少年喊出了对方的名字,“你这个——贱货!”少年攥紧了拳头,“家族不会原谅你的罪行——无论你如何说,我们都不会原谅你的!给我滚!”
“为何要如此称呼我?” 少女说着,靠近了少年——她的脸颊接近了他的嘴唇。
“为何——”少女仍是玩味地笑着,“又要这样喊出来?”
少年只是立刻低下头去,努力让自己的目光不与少女相对。
“你不愿意接受事实,这是你此时此刻所接受的一切痛苦的源泉,亲爱的。”少女弯下腰来,从下方看向少年保持低垂的眼睛,“我爱着这世上的众人——众人也必将会爱我,这就是这世上最伟大的事情。这世间之人倘若都分享着共同的爱,又何愁千年的国度建立不起来呢?”
“不要把你的淫乱之举称之为爱!”少年愤怒地抬起头来,“千年的国度,你也不配提!”
“为什么?那不是你的梦想吗?”少女哂笑着,“你看——我费了无数心力了解你,琢磨你,将你的心思都看得仔仔细细,诚心诚意地爱着你,为什么你就这么畏惧我呢?”
少年闭上眼,却又仿佛回到了他最害怕的那天—— 他仿佛又来到了那个噩梦般的真实:家族的成员在大殿上行着可怖的淫乱之举,每一个成员都沉浸在无尽的淫乱之中。而淫乱的源泉,却是令他一度动心的风薰——他曾经的榜样,他一度认为比“大公”还要纯粹的理想主义者。
他的世界观差点崩溃于那一刻——直到“大公”驱逐了风薰,并依靠自己的魅力和对家族成员的关心重新使他又找到了新的“救主”。
现在,曾经的心爱之人,仿佛鬼魂般突然出现,带着她那早已扭曲的理想和令他无法参透的心境重新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少年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却被对方拥入怀中。
他的嘴唇被对方紧紧吻住——少女仿佛在向他索求,要求他打破自己所固持的一切,彻底释放自己的天性。
少年怒火中烧,羞耻无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表示——只是浑身麻木地任对方摆弄。
“这就对了。”少女的笑声仿佛刮着他的骨头,“你接受了我的布施,今后你还会接受更多——就像世人一样。”
少年睁开了眼睛,却与少女眼中的光芒相撞。那光芒与少年的“威严”不同,只是赐予人无法摆脱的、虚幻的幸福感。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亲爱的,”她握了握少年的手,“你是我的道路上最后一道奖品。等我让世人都沦陷于我赐予他们的幸福以后——再将你拿下,才是对你来说最好的事情。”
少女哼着歌谣走远了。
少年踟蹰在原地,一言不发。他从未感到如此挫败过。

四、花絮:高冒与高领的对话
青都市政府,高冒办公室。这里的全称是“希望联邦民主党党鞭办公室”。
党鞭、总裁,对高冒来说只是一种称呼——如今,世人皆知希联民主党已是高冒一人的天下。一切党内的异议,都会噤声于宪兵队的淫威之下;大禾、小父甚至新兴的天天等财阀,也只不过是高冒手中的棋子。
然而,此时倚靠在精雕细刻的红木窗框旁的高冒,却不像平时那般威风十足。军帽长长的帽檐,也挡不住他眼神中的焦虑。
“叔叔,”年轻的军官径直走进了办公室,“希共近期要在西郊进行坦克集群军事演习,纠察队以此为由,在巨兽科技公司遗址附近建立据点——恕我直言,这实在是过于挑衅了……”
高冒转过身来,双目圆瞪,使他那壮硕的身体更显威严,宛如武神。
“任何工作场合,”高冒声音低沉而严肃,“必须称呼职务。”
“属下知罪,深感惶恐,”高领——这名军官从容而迅速地单膝跪立在地,“还望您宽恕我的罪过,总裁。”
“起身吧。”高冒走到高领面前,“纠察队的动作,我已经批准了。”
“什么——”高领自知失言,深吸一口气,“请恕属下一时无法领悟您的谋略,还望您能指点迷津。”
“高领,你知不知道,”高冒坐回办公椅,点燃一根烟,又指了指窗外,“进盟已经向启示录教团国宣战了。”
“属下知情。”高领点头,但表情中仍有不解。
“这意味着,希联临时政府必须更加硬气一点。”
高冒看着高领,无奈地摆了摆头,“我和希共方面进行了讨论——我党之后也会向教团国派遣志愿军,并且与希共方面进行联合军演。”
“总裁高明。”高冒露出了礼貌而谦卑的微笑,“但属下有一事不解。”
“但说无妨。”
“进盟发兵攻打教团国,那么进盟与我国的边防压力便会降低,为何我们不趁此机会努力压制希共,而要反其道而行之?”
“你啊你,”高冒叹了口气,“你仔细听我说吧。”
高冒在房间里走动了起来,“兔死狐悲,唇亡齿寒。进盟和帝国若是征服了教团国,那么他们就再也不用分心在其他事情上了——他们的敌人也就只剩我们一个。进盟向教团国宣战,是在试探我们的底气。若是我们此时却专注起了内斗,进盟方面就会认为我们并无抵御外敌的底气,内部严重不和,所以才会在这个时间点积极内斗。你想想,在外我们没有了盟友,敌人的战线连接了起来;在内我们的底裤被敌人看穿,在边境维持起来的军事形象被敌人蔑视——那会导致什么后果?”
高领愣了愣,不久后缓缓点头。
“原来如此……”
“我,还有你,”高冒站起身来,凝视着高领的眼睛,“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武装?”高领摸了摸腰间的枪。
高冒摇了摇头,“继续猜。”
“那……作为军人的尊严?”高领有些心虚了。
“你答对了一半。”高冒笑着,抚摸着高领胸前的徽章,“你看看这些徽章,他们是谁发给你的?”
高领愣了愣,缓缓地向徽章移来了目光。
“是国家。”高冒正色,“没有国家,我们什么都不是。”
高冒将手中的烟头掐灭,放进烟灰缸。
“过往的那些买办资本家们,他们不明白我们的处境,不明白我们面对复杂的形势在做着怎样的思考。”高冒语气坚定,“他们是流水,可以往任何地方流;而我们生来就带着颜色——我们是武装,我们就算手里不拿枪,都是他国治下的隐患。如果我们的国家沦落于外人之手,那么我们这些职业军人的政治生涯——甚至生命本身,都可能会迎来终结。”
高领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高领的肩膀。
“我们不能犯历史上那些军头们犯过的错误。”高冒的眼神看向了更远的地方,“绝不能让外人看希联的笑话。”

五、花絮:升变之人——伊森
进化者同盟,纯洁之地。
被最高委员们公认的、进盟最优秀的特务——伊森,也从未来过这个地方。据说,身体已经死去的最高委员们,在此继续和其他最高委员一起指挥着整个进盟。
伊森走进了第一扇门——那将会消灭她体表的所有不纯微生物与杂质。她感受到一种流体正在她的体表不断地流动——那是纳米机器人群,也被称为“神祝”,将人体彻底净化的祝福。
伊森走进了第二扇门——那将会检查她的身体内外,在对她进行彻底的评估后,修复和强化她的身体,将她体内的杂质也一并清除。毕竟,有些人是不配获得祝福的——他们应该被筛选出来,然后获得回收,其身体化为营养物质,进入大自然的循环。而剩余的天选者才会获得国家的祝福,其中自然包含着被淘汰者的贡献。
伊森走进了第三扇门——那将会遍历她的思想,使她的大脑更加强悍,使她的思想无比纯粹。思想是人类的本质——不纯粹的思想比不纯粹的身体还要可怕。
这时,伊森才走进了纯洁之地的内侧,这个被称之为“神殿”的地方。这里四面八方都由纳米材料打造的屏幕构成,但一个宛如天堂般纯粹的古希腊圣殿却出现在她面前。“圣者”——也就是身体死去的最高委员们,化作古希腊时期的先哲模样,从圣殿里注视着她。她与圣者们一同赤身裸体——他们却不会感到任何羞耻。对于纯净运动的参与者来说,“羞耻”是一种不纯粹的事物。
这里的一切,超出了伊森的想象。伊森从圣者们的目光中没有感受到原本所设想的威严——而只有无尽的慈爱。她瞬间理解了那种慈爱——那是对世界的爱,对纯粹的爱,对理想和美好的爱。
她不禁出于本能地匍匐在地—— “Hail Revolution.”
圣者们朝她微笑。
圣者们突然化身基督教中的天使,张开双翼,包围着她。
“你,是自然人中最为纯粹的一员。”圣者们用同一个声音发出了来自同一个声源的话语,“你通过自己的努力,去除了各种各样不纯粹的事物。用你们所能理解的话语来说——你去除了亲情、友情和其他庸俗的情感,去除了对你自身作为个人的认同,练就了多重思想,去除了你所能认知的一切有碍于纯净之事业的杂质。现在,是你受洗的时候了。”
伊森站起身来,保持着拥抱天空的礼仪——那是进盟精英们专属的礼仪。
“首先,你需要去除幻觉。”那个声音继续发话,“你现在所看到的所谓我们的形象,是来自你自身对纯净之事业的多余想象。”
所有的圣者都消失了。屏幕上只剩下包围着“圣地”的神圣障蔽之投影。
“从现在起,你应该思考障蔽、理解障蔽和对抗障蔽——纯净之事业的最终目标,就是打破神圣障蔽。”
屏幕的另一半,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进盟人。他们或喜或悲,构成了进盟的众生相。
“你的另一半大脑,则只应该思考纯净之事业的最终目标之二——使世界和人类纯净。”
神殿的屏幕再次变换——伊森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工厂,所有的生产线上都充满了快速培育制成的克隆人。
“这个世界必将由纯粹之人统治,必将由纯粹充盈。纯粹只应包含纯净事业理想之二元,其他各种事物绝不可影响这二元的运行。腐朽的家庭观念、庸俗情感、功名利禄、各种各样庸俗的理想主义、庸俗的意识形态论调……一切的庸俗,一切不纯粹,都绝不能出现在纯粹之人身上。”
“所以,我们需要一些样本。你,是我们选中的样本之一。你已接近纯粹——你必将成为纯粹之人的表率。”
伊森感觉此刻的自己沉浸在无尽的幸福之中。
圣者们直接向她的意识下令。
“你将每日来到纯净之地,并向我们传达你的感悟。”
“你将成为纯粹本身。”

六、楔子:如果希共在希联政局中胜出
青都市政府,扩建后拥有了不少新地点——其中就包括发布中心。
现在这里不再叫青都市政府——而叫作“希望联邦人民共和国中央政府办公区”。而发布中心则是中央政府的核心发声渠道,皆在向全希联人民传播马克思主义,与人民一同讨论真理。
面对话筒和镜头,叶心仍未完全克服心中的紧张。但这一刻终究是要到来的——人们希望听到她的声音,在希联急需团结一致的时刻,她与希共中央的声音至关重要。叶心深吸了一口气,举起了话筒。
“全希望联邦的同胞们,同志们,这是希望联邦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希联人民政府第一次面向全体人民的演讲!受希共中央的邀请,在大家认可我可以站在这里代表政府进行发言后,我很荣幸能进行下面的讲话。”
“首先,我很高兴希联临时政府辖区能够实现新的团结!希联临时政府辖区,在人民的授意下已经成为人民共和国。以社会主义为纲——这是我们希共一直以来的原则,现在这条原则也获得了大家的欢迎。但这次迎来得并不容易。”
“住房工作曾经是卡住希共脖子的第一道锁。星都重建之前,青都有很多人吃不饱肚子、住不起房子,甚至只能依靠黑帮来求得生存!为了让大家住得更好,我们想了很多办法,最后选的方案是循序渐进。我们先找资本家们帮忙,让他们吐出来了一些土地,然后向大家展示了玉米楼的好处。然后,我们和住着玉米楼的大家对这些占着土地的资本家们边团结边斗争,拿着棍子打一次再给一颗糖果,最终让他们听话地交出了大部分土地!资本家们是一群纸老虎,只要大家看到了社会主义的希望并且愿意积极参与到阶级斗争中来,他们就会像这样丢盔弃甲!”
“星都重建工作,也是花了我们希联人民很大的工夫。这里要感谢希联民主党和各界人士的配合,尤其感谢全体直接和间接参与了星都重建的同胞!在大家的努力下,我们在星都设立了各种各样的公社和集体企业,建立起了国有的粮仓和军工厂,也为民主的资产阶级人士保留了活跃的商业区。在星都重建的过程中,特权集团最终未能达成他们原有的企图,星都回归了人民!大家可以在这个过程中看到——只要下定了决心,和特权集团斗争到底,我们不需要服他们的管,受他们的气,也能自己搭出一个舒舒服服的家!”
“希共在希联奋斗的岁月里,一直都能听到各种各样的非议。有人说,希共要共产共妻,希共要杀人放火,希共容不得大家做生意——结果希共把大家最讨厌的行业大资本家踢下台了,现在希联的商业比以往还要发达!有人说,希共会搞一言堂,希共容不得别人说话——但我们让那些旧官僚、地主和大老板不再骑在大家头上,各地的委员会、各种立场的媒体、各个部门的热线还有所有的党员,都是大家说话的地方!我们接下来就要欢迎大家打匿名电话过来,大家随便说,我们都能答上来!所有的质疑,我们都有信心用行动来回答!”
“希联人民共和国,第一大要务是建立健康的民主,实在的民主,有用的民主。希联将长期处于新民主主义发展阶段,直到我们可以理解真正的社会主义为止。在这个阶段里,所有公职人员的财产都会被公开,并且其工资不得高于希联人民平均工资;所有政府部门的政务都会逐级向人民开放;所有的职位都可以被选举;所有的言论、出版物和其他公共信息都会在明确的规章制度下得到管理,而绝对不允许被公职人员一刀切;所有组织都会根据其性质有着明确的发声与实践的权利,各种意见的代表都可以出现在国民大会——没有民主的社会主义,绝不是社会主义!自由和民主万岁!希联精神,永垂不朽!”
“大家应该注意到了,星都最近在打造一个新的工业园,许多知识分子都聚集在那里。我们会在那里打造一个影视城,我们要拍摄星都战争,拍摄受难者们的历史,拍摄复国战争英雄们的历史,拍摄永远不应该被遗忘的一切。但是,我们相信那里也将会是希联自由文化的新中心!年轻人们,有梦想的导演、编剧、演员们,各行各业的文艺工作者们,带着你们的梦想,和你们的合伙人一起加入新中心吧!我们希望能和你们一同讨论新的文化分级制度,游戏产业的未来之路和娱乐行业的复兴!让希联人今天能吃饱,明天能睡好,后天能玩个够!”
“目前已经拥护希联人民共和国的各位资产阶级人士,尤其是有钱人们,你们无需忧虑未来。只要拥护时代的浪潮,倾听人民的声音,就绝不是反动派。社会主义改造运动将会继续开展,财产税和工作场合民主化将会被不断地推行下去。相信你们将会用自己的双手去劳动,用自己的身心去感受新时代。你们的阶级将会逐渐消亡,但你们会获得人民的认可,成为劳动者的一员!” “我们将会建设各种各样的新世界——我们将会是世界各地人民心中的灯塔:自由与民主精神的灯塔,更是革命与平等社会的灯塔。”

七、画外音:如果玩家们从未来过黑柩世界
秋天到了。树叶没几天就变得枯黄,作物的果实被悉数收获,人们仍旧在大街上来往。 公墓里,许多人在祭奠祖先,凭吊故人。
叶心也一样。萧瑟的秋风下,撑着一根拐杖,面对着墓碑茕茕孑立的、消瘦的年轻女人——便是叶心了。她那原本飘逸柔顺的白色长发已经早早地显出枯槁之态,已经更换为合金的骨架透过手背清晰可见。
现在已是午夜。人们早已不在这公墓里——叶心却借着月色,开始了自己的凭吊。
叶心走过天策科技公司员工们的墓碑。他们的照片在月色下,冷冷地映在叶心眼睛上架着的镜片上。 当年青都刚张开城市护盾来防御“天使”的时候,护盾发生器经常配合失常,出现漏洞——这时天策的员工们便会向公司签下生死状,组成补漏小队,怀着被天使杀害也要弥补漏洞的觉悟,使用着实验武器与天使们作战。起初是老员工,后来是慕名而来的年轻人们,再后来是后勤部,行政部,对策部——直到最后一个对策部的员工交出了制造足以击败天使的武器所需的关键数据后,一切才得以终止。
但死去的人已经无法再回来了,他们都带着希望消失在了希望的昨天。
刚刚路过的墓碑里沉睡着的员工,叶心记得,她叫伊寓。她曾经是一名天使,后来却是天策最勤劳而出众的员工——在和自己一同从“频闪事故”中对抗入侵青都的天使的行动中死去。叶心还记得贯穿伊寓身体的那道烈焰——原来,去除了天使机关的她并没有继承下来什么,她那为新的理想奋斗的决心和意志,和她天使的资历无关,也谈不上什么怪力乱神,而只是来自她那小小的身躯……而那身躯,也无法经受这般摧残。
……
叶心走过复国军将士们的坟墓。他们是忠诚于希联、痛切于战乱、想要为死去的亲友和同胞复仇的战士。他们拿着天策量产出来的武器,走上前线与天使进行真刀真枪地交战。现在,他们中的不少人也已经沉眠于此了。
叶心想起了自己见过的许多将士,而此刻她面前的这个墓碑,属于一个叫赫章的中年男人。他年轻的时候很叛逆,与朋友组建乐队声讨这个绝望的世界。人们都会叛逆——一旦在这世上看不到足够的希望。而复国军给了他新的希望。
他们骄傲地走上前线,即便没有做好必死的觉悟——也已经像圣徒一样死去了。他们的灵魂步枪击碎了一只又一只天使的胸膛——尽管保护的并不是自己的生命。
赫章的朋友,一个长相奇特的战士,般利——曾经和许多从战场上侥幸生还的战士一样,站在叶心的面前,大声质问她为什么他们没能获得更好的装备,又颓丧地反思着这场战争的意义。 叶心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从见到第一具因为天使而死的尸体开始,一直到数百具、上万具——是啊,他们在知道自己即将死去的那一刻,对自己说的话是什么呢?他们又怎么肯定自己的行为于这世界就会有意义?
那天,叶心冷冷地对将士们说出的话语,又浮现在她了眼前。
“没有意义。是的,没有意义。只有下一场战斗,才能赋予死者们意义。”
……
叶心走到了陆柩的坟墓面前,那里埋葬着她深沉爱着的恋人——尽管和周遭的他人一样,也只是衣冠冢。
她将因超能力而发狂的陆柩从武装者的包围中救出来,忍受着陆柩在狂乱中对自己的叫骂与反抗,以及她骨子里对有钱人的痛恨而治疗着她。等到陆柩冷静以后,她从陆柩的叙述中了解到了她那悲惨的身世,为她身为矿工时一一死去的工友们悲叹,又从陆柩落寂的眼神中看到了她经历的那些世态炎凉。陆柩狂乱的时候,她不厌其烦地安抚她、拥抱她、给她讲故事、让她享受从未体验过的童年;陆柩感到孤独的时候,她为陆柩做她喜欢的饭菜、带她去游乐园、电影院、快餐厅——一起体会那些从她生活中一度缺位的、普通人所能经历的快乐。
直到有一天,叶心意识到她所需要的也许不再是陆柩的能力——她已经无法离开陆柩了,而陆柩的眼里也已经全是她的样子。她生日的那天,陆柩带她来到了叶宅的花园,用能力向她展示了一场又一场的舞台剧——原来,她们一起看过的那些电影,她所讲过的那些故事,陆柩已经全部熟记于心。最后,陆柩在飘满了黑色玫瑰花瓣的花园里拥抱了她——两人约定着要永远保存这一瞬间,就像脆弱的玻璃人偶守护着自己最珍贵的玻璃瓶。
陆柩那强大的能力,建立在死亡与战争之上——她聚集着已逝之人的思念,替他们实现未尽的遗愿。陆柩曾支撑方圆数里的屏障,以四肢因压力化为灰烬的代价守护了数万民众;陆柩曾张开遮天蔽日的羽翼,绞杀比太阳还要明亮的天使大军……最终,在与血族领袖原星的较量中,为了保护与她素不相识的斯卡雷特帝国民众,她用尽所有力气挡住了对方的最后一击,与邪恶的暴君一同消失在异能的火焰里。
她从来只说自己热爱自由,希望能够不受拘束地享受人生,却永远在本能的束缚下,先于思考一步地做出了保护他人的选择。——叶心将这句话选为她的墓志铭。
但叶心未能说出的后续是,“我却因此永远失去她了。”
眼泪滴落在拐杖上,叶心这才意识到,这个原本只是用来探测周围的装置,现在却承载着她的全部重量,让她得以把心里积压的脆弱与孤独全部发泄出来。
“人像玻璃。”她记得陆柩这样说过,“人会碎——就算人把自己武装得再刚硬,也只是让碎掉的自己依然能够支撑着过活而已。人终究是会碎的。人生出来是完整的,直到逐渐破碎——但人可以选择自己如何破碎。”
八、花絮:叶心和高冒的对话
青都市政府,会议室。这里即将召开一个保密且重要的会议。
叶心整理好袖口,拿起文件夹,朝会议室走去——到了门口的时候,便碰上了刚要进门的高冒。
叶心笑了笑,“您先请。”
高冒也礼节性地笑了笑,“叶心女士,您先请。我是您的后辈,又是男人,您应当优先。”
私底下已经频繁交锋过数次的两人,此时在会议室门口却各自展示着自己的礼貌——不得不说算是一个幽默场面。
高冒刚说出这句话,便感觉有些后悔了——叶心径直打开了门,“谢谢关照,高先生。”
高冒磨了磨牙。好家伙,刚开始就让叶心得了个面子。
叶心进门后,目送高冒进门,两人同时就座。
周围空无一人,两人直直地对视着,气氛有些尴尬。
高冒刚想开口,叶心便露出了礼节性的微笑,“高先生,我们同时交接一下各自准备的资料吧。”
高冒点了点头,“好。接下来我们还可以交换一下意见……”
高冒以为自己只是说了一句客气话,叶心的眼中却闪过锐利的光。
“高先生,您自成为军人以来,便一心效忠希联。尽管我们走着不同的道路,目标上也有所差别,但您以自己的决心、意志和魅力为政府和平结束了数次来自民众的暴力游行,训练出了强大的宪兵队,并且在最关键的时刻冒着巨大风险及时铲除了贵党内部的卖国贼。”
从对手口中听到这些话,高冒虽然很是警惕,却也不自觉地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正当高冒开始思考叶心的用意时——
“那么,高先生,基于我们两党即将进一步展开合作的前提下,在下可以为贵党提出一些发展上的建议吗?”
高冒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倒是要看看,叶心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首先,您的军队和下属其他组织里存在着大量的贪污腐败问题。”
叶心从文件袋里又掏出一沓文件,“这是我们了解到的情况——贵党人员,尤其是中层军官,光是在和我们合作的各项事务中就进行过多次索贿。基于这个情况,我们对贵党不甚放心,于是进行了更加深入的调查。我们发现,贵党由于将旧财阀私军作为主要军事力量,依靠旧财阀的既有人员管理各个贵党下属企业,而并未培养新的人员替换他们,这导致您近期在党内进行的反腐整风运动收效甚微。有不少中层人员向您本人反映了对这次运动的反对意见——也许这么说冒犯了您,但我想向您确认此事的真实性。”
叶心手握文件,连珠炮般的发言,让高冒的手心都开始出汗了。他想起了一个部下对自己说的话——“总裁,弟兄们都是知道您一定能让弟兄们日子好过,才跟着您干的呀。弟兄们累死累活了半辈子了,享受享受是很正常的呀。不然……”
高冒攥紧拳头,点了点头,保持着微笑,“确有此事。这是反腐整风开始的时候会出现的正常现象——越是有反对的声音,说明效果越是在显现。感谢您的建议。”
“希望贵党的这次运动能够圆满成功,”叶心根本没有给高冒休息的机会,又翻阅起了文件,“接下来是贵党的理论建设问题。恕我直言,贵党的支持者,用我们的话来讲就是受众阶级,从您接手贵党以来就一直没有新的增长——这也是因为贵党的纲领和理论仍然保持老样子。贵党的笔杆子们从来只围绕着反 共和爱国做文章,把其他势力全部刻画为暴徒和乌合之众,但当我们不像你们的笔杆子说的那样表现的时候,你们便转战到其他话题,而不敢正面回应了。我曾经在翻阅贵党直属媒体的报刊时,竟然注意到有一篇文章完全洗稿自我党干部路絮在自由家日报任职期间撰写的另一篇文章。这样搬弄老皇历,靠攻击别人来维持自己的形象,可过不长啊。”
高冒的额头上也流下了冷汗。叶心的话戳到了他的软肋——希共现在既占据了爱国,又占据了民主,这些都是他们用自己的行动证明的。而民主党现在养着这群老既得利益者们尾大不掉,一个新步子也迈不出,除了白花花的钱能招来人以外,实在无力从希共手中抢夺有为志士了……
高冒更恼火的是,叶心竟然为今天的会面做了这么多准备——而他却只是一直花费时间反腐整风。
“高先生,意识形态是一个政党的立党基础。贵党要想证明自己不是,或者说不只是一群掌握特权和资本的官僚、贵族和资本家为了维持自己的利益而组成的同盟的话,就必须找到自己的核心,建立行之有效的纲领和理论,这样贵党作为一个同盟才能走得更远。”叶心的语速逐渐缓慢,轻轻地举起文件,双手递向高冒,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好在我们现在一致对外,所以相信贵党一定能找到新的出路。”
许许多多用于反驳的话语来到了高冒的嘴边,看着叶心的笑容他却没有说出口。
“借您吉言。”高冒接过了文件。
他深知叶心今天和他说的都是金玉良言——民主党之所以只能被喜好功名利禄之徒充斥,腐败之风猖獗至极,根本原因是民主党从建党以来就没有属于自己的理想。看来反腐整风运动必须更进一步……
“最后,在下还要向您指出贵党的组成结构问题。”叶心又掏出了一份文件,“我们对比了贵党和我党之间的结构差别,发现贵党现在是枪指挥党,还指挥各个企业,和各个基层组织。您现在是军人们的头子,代表军人们的利益,所以可能还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但您有注意过您驻防到大禾、天天、小父等公司的宪兵队驻军和这些公司私下和明面上进行的各种交易吗?我们注意到,您手下派往各处的军队正在积极经商,和各企业进行着融合,企业人员组成逐渐和宪兵队难舍难分,你中有我而我中有你——这使得您手下各部以各企业为基础形成了派系,您不得不想其他办法来监督他们,保证他们仍然听您的话。您的其他朋友似乎也有着自己的打算——比如光胜集团现在对您就应该有着不小的意见,那不是光靠利益输送就可以打发的,人在屋檐下的感觉可不是这么容易消解的。”
高冒深吸了一口气,仍旧保持着礼节性的笑容,“您继续。”
“您的军队出现的问题,根本上是因为他们可以经商,他们与您和您的势力以外的其他人达成了利益关系。您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禁止他们经商,让他们的一切都来自您的安排。即使不由我们希共来说,相信您应该也能自己觉察到这一点——我们只是希望能够让您进一步重视这件事。”
高冒叹了口气。的确,这个建议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有用了——虽然有点晚了,而且实行这个政策需要付出不少的代价……
高冒伸出右手,态度诚恳,“叶心女士,您今天的话实在让高某人受益匪浅。”
“应该的。”叶心握了握高冒的手,目光如炬。

九、花絮:一个普通的圣照会教徒
她记得,小学的时候有一个女同学被一个男生猥亵,当她去向大人们求助的时候,男生却仗着家大业大反而造起了她的黄谣,最后她被“无辜的大多数”之嘴逼得上吊自杀;
她记得,一个年轻人在她面前将马路上的老奶奶从飞速驶来的汽车旁拉离,老奶奶家却以其在这个过程中不慎擦伤而被告上法庭,年轻人最终在“无辜的大多数”网民不明所以的指责下跳海自杀;
她记得,她的父亲死于车祸,她的母亲没能挡住“无辜的大多数”父亲家的族人们分走家里的财产,甚至搬走家里早已破损的家具,她与哥哥不得不跟着母亲四处漂泊;
她记得,她的哥哥只是因为不想随波逐流地以玩梗“迫害”某人为乐,就遭到了来自“无辜的大多数”的校园暴力,最后被逼成抑郁;
她记得,“无辜的大多数”通过网线对着远方的陌生人散播戾气,直到对方被迫害致死也从不悔悟,反以为豪,他们总是无法认清他们作为一个群体所犯下的任何错误,对每一次讨伐的胜利都沾沾自喜;
她记得,“无辜的大多数”讨伐着那些和他们不像的边缘人群,嘲笑残疾人的残缺,精神病患的痛苦,穷人的无力,还有独行者的拼搏。他们扼杀了一个又一个希望,然后继续大摇大摆地生存在这个世界。
“无辜的大多数”清算着有罪者,却从来没有人清算“无辜的大多数”。
这个人,这个审判者必须存在。是时候结束“无辜的大多数”的暴政了。
从第一次接触到圣照会起,她就感觉世界突然就变得不一样。圣照会注意到了“无辜的大多数”所犯下的累累罪行,并决定审判他们——无论代价。
她决心向圣照会献出一切。 她决心撕下戴在“无辜的大多数”们脸上的面具。
首先,她将宣判一部分人有罪——即便他们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他们支持了校园暴力,家庭暴力,职场暴力和各种各样的群体迫害,却准备在后果发生后笑着一了了之。 她明白——畜生们不仅仅被关在牢里,还在这个世界上四处走动。
她愿跟随圣照会,消灭索多玛城的不义之人——哪怕代价是让自己成为不义之人。 那之后,便让耶和华消灭我们就好了。
十、花絮:圣照会为何逃脱了罪责?
“有位前人说过,现代社会是所有人对所有人的战争。”
大主教合上了书本,转过身来看着她,“事实上,每个社会都是如此——人类生来就会互相争斗,这是人类的原罪。”
她凝神静气,仰视着高处的大主教。
他的身形高大得不像人类,身体却被血红的斗篷包裹,根本看不到是什么样子——只有戴着白色十字面具的头部仍在示人,那面具中正投射着极具穿透力的冷冽光芒。
她刚想开口,大主教那低沉的声音便再次响起,“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的友人。现在政府正在通缉和抓捕的圣照会,和我们这个圣照会,不是同一个。”
她怔住了。
“我们了解事物,而无法直达事物本身。而【了解】是可以被操纵的。”大主教发出了一声嗤笑,“政府现在只记得自己要抓捕在大地宫事件中与进盟合作的圣照会——而那个圣照会,不是我们圣照会。”
大主教向她走近,“你可以简单地理解为现在全世界的人类都患上了一种癔症:他们无法将大地宫事件中的【圣照会】与现在仍然存在的【圣照会】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就好像这是常识一般。”
望向大主教那仿佛藏着深邃秘密的眼睛,她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一个问题,“敬爱的主教大人,这是……如何做到的?”
“这就是耶和华赐予我们的权柄,”大主教难以掩饰语气中的得意,“圣母玛利亚指示着我们前进的方向,而耶和华赋予我们战斗的武器。”
但大主教的眼睛分明在说:这是现在还不能说的事情。
她惶恐地低下头去,但又怯弱地发问着,“敬爱的主教大人,我们为何……会与进盟这般的不义之国合作?”
“不,你,还有很多很多的人,他们对义的理解完全错误。”大主教摇了摇头,“真正的义不在于一时,而在于永远。你想想,为何耶和华要灭掉索多玛?又为何要用洪水淹没世界,让诺亚登上方舟?”
“因为……”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无论是索多玛城,还是那时的世上,都充斥着不义之人。”
“诚然。”大主教点了点头,“现在也是一样——而进盟将会用纯洁的新人类,替代旧人类。这也许是上帝的梦想!”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但她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教友都会同意这个观点:他们中有许多人只是出于朴素的复仇之心而加入圣照会,甚至有不少人想对进盟复仇。
“但是,”大主教的声音变得平静而清澈,“他们是未来,我们则是现在。他们有他们会去做的事情——而我们有我们的事情。我们要在耶和华所宣布的世界末日到来之前,让比所有的迷途羔羊们还要不义的不义之人首先受到惩罚。”
“你要明白,”大主教回到了他的宝座,“我们自己也是不义之人,我们会无法读懂教义的本质,无法面对世界之末日——这都是很正常的。我从不指望所有的教徒都能明白我们真正的教义,他们存在于此刻,关心他们此刻需要复仇的对象是很正常的事情。”
“圣母玛利亚将我们召集于此——但必须有人忠于耶和华。”

十一、楔子:多重世界猎手
李伊凝视着神秘能量体 球。终于,他们批准他来到了这里。 但他只是凝视着球,保持沉默——直到众人散去,黑白棋大厅中独留他一人。
他思考着自己曾经所做的一切。他曾经指挥天使大军,杀害了数百万人——只为了与希联的超能力者决一死战,实现他的“终极梦想”。
他有时候想着,如果那个“终极梦想”果真可以实现呢? 如果超能力者的决战,真的唤醒了神明——而神明愿意赐予他改造全人类的力量呢? 那么他会不会不再是被万人唾弃的罪犯,而是拯救万民的伟人?
他摇了摇头——他知道,他已经失败了,无论“终极梦想”是否存在,他都不可能再去期盼它了。
他想着——如果亚顿没有被她所帮助过的村民陷害致死呢?如果他在进盟所有为民众苦心经营的一切善意,没有被民众背叛呢? 他还会是今天的李伊吗?
他不由自主地向球祈祷着。他知道,那是一个端口——一个连接凌驾于人类和世界之上的超自然力量们的端口。
神啊——我从未奢求一切重来,也从未奢求洗清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但,我生来便是要走向现在的我吗?既然如此,又为何让我心生悔意? 难道我们人类,我们万物和众生,注定要在这样的循环往复中度过吗?
—— “李伊。”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他心里直接响起,“好久不见。”
李伊顿生警惕——他知道那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陆柩,那个被球吞噬的宿敌!
可是,为什么她的声音竟如此愉悦?
“无需疑惑,”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我的确在和你说话。”
李伊刚想开口——声音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我听到了你的心声。”声音笑了笑,“在许多平行世界里,你都作为斯卡雷特家族的大公完成了你改造进盟的使命,没有走上邪路;还有一些平行世界里,你带领家族加入了抵抗组织,与他们一同对进盟发起革命。”
李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世上,不止一个世上。”声音变得平静,“有的世界里,我们这个世界是一本名为《黑柩》的小说。其中一部分世界中,这本小说的作者身无分文地死在了一个叫成都的城市,或是从高楼一跃而下,或是孤独地病死在床上,又或者他从未到过那里,只不过是和他的家人一同感染可怕的疾病而死去……而在另外的世界里,他的小说受到了许多人的关注,他赌对了——他费尽心血创造出来的我们受到了人们的肯定,他的写作能力达到了伟大作家的高度,他的文章甚至使得社会主义革命潮流再次席卷全球……光是这个作者的遭遇以及我们作为小说人物在这本小说中的命运,就有很多种平行的可能。”
李伊彻底平静了下来。他只是虚心地倾听着。
“我猜你可能要问我的身份,问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问我很多的问题……”声音只是继续说着,“但你显然已经意识到什么了。在许多平行世界里,你的悟性都非常不错。”
“神明啊,”他在心里说着,“这世上的所有人,都有着不同的可能——是这样么?”
“是,但是,远远不止。”声音在李伊的心中回荡,“我不是神明。你知道我是谁。我要告诉你,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神仙和皇帝——我正在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和那些旧的事物进行一场斗争。现在,曾经在第八科学院出现过的【灯神】,也可称呼其别名【奈亚拉托提普】,及其在所有世界的存在,都已经被我们拔除了。我们还将讨伐更多的神明——直到万事万物都从神明的束缚中解放!”
此刻的李伊完全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无法理解的场景:万千世界中,一切背后的一切所进行着的战争。 “
战争过后,”李伊在心中发问,“会怎样?”
“我们将会战斗到宇宙热寂之前的最后一个普朗克时间——那时,终灭之神将会现身,而我们必然会击败它。那时,万物都将会被解放,一切世界、一切时空都将会被联通起来,那之后万物也将会被彼此联通。我们既是各自,又是一体。我们既会像现在这样存在,又会存在于所有的所有。那时的一切都将会被改写——以至于现在的人类完全无法想象。”
李伊被这样的前景完全震撼到了。
“为什么是我?”李伊在心里说着,“你只打算告诉我吗?”
“不,”声音依旧平静,“在这个时空,你听到了我的声音,仅此而已。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用意——你现在应该有了充分的,活下去的理由。”
“是的。”李伊露出了微笑,“只要意识到世界将会有着那样的未来,我便能不断地消除忧虑和恐惧,继续存在下去。”
“万千世界的万千存在都会和你一样,”声音逐渐消散,“我是多重世界猎手,未来我们还会再见面。”
十二、花絮:论新保守主义
亲爱的红樱同志:
我已经读过了您提交的调查报告。看来我们必须就“希联贴吧”等各个网络平台延伸而来的新保守主义分子进行讨论,甚至应该组织全党对其进行探究,最终对其定性。
新保守主义分子无论是所谓左翼、右翼,无论抱持何种政治观点,他们都只是一群追逐着仇恨之火的飞蛾。他们往往不愿意去直视事情的真相,而更多地跟随自己的感觉行事。
这些人在网络平台上将自己装扮成正义人士,从来没有停止过批判——仿佛他们生来就是为了批判而生。他们的批判往往是先有了一个“靶子”,然后去寻找射向靶子的“箭”。
他们所攻击的事物往往具有以下特点:在社会上火热的事物;在社会上引起争议的事物;标新立异、影响了原本的社会环境的事物。
诚然,这些事物中有不少也是我党批判的对象——但是这群人似乎过分地执着于“术”,也就是批判这件事本身。他们的批判与其说是建设性的意见,不如说只是发泄仇恨的攻击和谩骂,甚至极端手段——以至于让人感到诧异。
这些人似乎永远都需要一个或者多个用于批判的目标——他们只是享乐于批判当中。这些人的最终目标,应该是建立一个“听从于他们”的社会——至于具体要“听从”什么,得先有“听从”以后再来决定。
这些人正在严重地影响网络环境甚至社会环境,他们有着自己的一套用于传播仇恨和批判的话术,他们正在用这些话术传播他们对某些事物的成见,以此来取代真正的思考。他们的这种行为会导致整个社会走向一种新的保守——更多的人会不得不屈服于他们所构成的群体极权。
所以我称呼他们为新保守主义分子。
对于这些人,我的建议是“既团结,又斗争”——就和对待其他群体一样。这些人当中道德极其败坏或者行为极其极端的分子,必须采取具体行动加以惩罚,这种行动无需设立太多的限制,重在起到作用;而其他的追随者,则应该设法和他们达成正常的沟通,让他们放下那些话术,倾听他们真正的声音,并以此对他们进行适当的纠错。这里提到的所谓的“错”,是他们影响社会的行为,而不是观点本身。他们可以在尊重社会与网络环境秩序的前提下保持他们的观点。
我会以这封回信的内容为前提,组织全党讨论我党对新保守主义分子的处理办法和基本方针。不能再等了——面对这些人,我们必须快速行动。
叶心
十三、花絮:希联需要空中力量
亲爱的路絮同志:
展信佳。我想和你分享在下次党代会上我要向全党提交的提案,并希望获得你的意见。
这段时间,我在复国军进行走访,并且研究了公元年代残存的部分军事资料,调查了希联境内各军工企业的生产情况和科研单位的军事科技相关进展,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
首先,我观察到进盟方面在空中力量方面的不足。我阅读了许多教团国与我国分享的对进盟战斗情报,发现他们几乎没有空中力量,在作战时往往采取更加节省能源的方案。我于是又进一步研究了进盟在作战时会采取的战斗目标,结果是——进盟军队普遍采用名为“蜘蛛”的装甲集群与配套战术方案,通过自动化技术设计出了各类可以自动执行适合自身的战术目标的特用装甲车辆,并在集群中设立“主脑”车辆来对集群的作战进行指挥和纠错。这个集群中往往只有“主脑”是有人操纵的。
进一步调查和分析以后,综合复国军参谋本部的意见,我得出了以下结论:①进盟目前缺乏可以用于军事的能源。他们先前在制造“天使”时,消耗了大量能源,希望能够靠掠夺我国能源来获取回报。结果斯卡雷特帝国的独立和星都的收复使他们根本来不及做这件事。他们国内近期在执行一些大规模的生产项目,关于这一项目的信息,国际纵队特战委员会还在持续调查中。以上两点原因导致进盟目前无法将过多的能源聚集于军事领域——他们的应对方式是,集中生产坦克,用以确保对以步兵为主的教团国军队的压制,这样的话在完成同等战术目标的情况下比使用空中力量要更加节省能源。②帝国方面仍未找到核能小型化和普及化的办法,从国际纵队情报委员会的消息来看,帝国已经长期没有架设新的核电站,似乎是因为在核废料处理方面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再加上进盟方面在能源上的不足未被帝国方面弥补,我们可以得出“帝国未能在核方面完成预期发展目标”这一结论。③进盟方面在对教团国作战时的战斗目标普遍以“占领”为主——而不是“摧毁”,这与他们在我国的表现非常不同。能源缺乏的现状使得他们倾向于采用“蜘蛛”集群对战斗地区进行占领和清剿从而便于搜集能源,而不是像在我国时那样肆意破坏。④进盟在教团国的作战十分成功,“蜘蛛”集群对教团国步兵、骑兵、游击队、抵抗组织与火炮部队等军事力量造成了巨大的杀伤,这使得他们进一步产生了对“蜘蛛”集群的路径依赖。情报显示,新的作战中进盟没有使用其他类型的武器装备,而是仍在不断升级“蜘蛛”集群。
在调查研究的过程中,我还关注了民主党宪兵队武装的情况。由于希联地形平坦,他们似乎过于依赖坦克了,和进盟一样。他们在北沙镇进行坦克演习,成功地对其附属力量进行了震慑——我说的自然是光胜。
鉴于以上分析,我将向全党提交以下建议:①整合我党所掌控的资源,集中力量生产空中武器和装备,发展空军,从而在未来对进盟甚至民主党的战斗中取得优势。陆军,尤其是着眼于陆上战斗目标的陆军,就是空军的靶子。②鉴于神圣障蔽导致的可用空域较小、高度较低的状况,我将向全党转让天策科技公司掌握的所有技术专利——换句话说,我将把自己的最后资产,“天策科技公司”完全捐给希共。我司从青都“补漏”行动开始就专注于空中作战。空中作战是比陆战难度大得多的领域,但我们必须走出陆战的舒适区——我们在产能方面比不过联合各财阀的民主党,所以必须在科技上取得优势。③重视空军人才培养,成立空军学院。进盟嘲讽我国“只剩人多这一优势”,我们应该用我国的人才去回应他们——拥有智慧和自由意志的人类才是机器与自动化技术的主人。
公元年代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纳粹德国的“斯图卡”俯冲轰炸机对敌方地面部队展现出了绝对优势——甚至只是其发声器的尖啸声都足以震慑敌方。我们与纳粹势不两立——但在敌人眼中,我们必须与纳粹一样可怕。我仍将主张与民主党合作对抗进盟的威胁,主张与帝国进行和平谈判,主张与进盟取得停战和交涉的可能——但我党绝不能止步于此。我党和我国必须要让敌人和对手们意识到,当他们不再愿意和我们保持和平的时候,我们将会摧毁他们的一切野心。
我始终认为,和平是非常重要的——为此,我们必须要让敌人在考虑战争这一选项时心惊胆战。
等待你的回信, 叶心

十四、花絮:启示录教团国的朋友们
启示录教团国,新星镇。
成为受洗教士似乎是不久前的事情——对一泷来说,受洗日的记忆就与和“伊西斯”等希联人一起去斯卡雷特帝国进行秘密任务那时的记忆一样清晰。
忠于启示,在启示的指引下,人人不分来路,团结一致,建立一个幸福的国度——这是教团许诺给一泷的真言。
受洗日那天,一泷想到了很多。他想到了因为基因评级太差而被“人间蒸发”的弟弟——所有人都必须忘了他,以至于一泷几乎真的忘记了他;他想到了精英区派出的征粮队,面对着因为饥荒而向他们求饶的灾民毫不犹豫地举起枪口,就像踩死蚂蚁一般杀死他们,然后从平民区的农田和粮仓里搜刮人们留下的口粮;他想到了在街道上游行的、瘦弱不堪的残疾儿童们,他们在大冬天里穿着单薄的军服,在寒风中出于本能地蜷缩着而又不得不高喊口号,而高台上的军官们只是在嘲讽他们的身体缺陷…… 那是他人生中最高兴的一天,与和“伊西斯”他们一起对抗斯卡雷特帝国一样高兴。
受洗,成为一名启示教士,为顺民和教团工作,分担人们的忧愁,为人们带来幸福和启示——教团让这片土地上受苦受难着的、被囚禁于地狱中的人们看到了天空和星光。
但是,最近他听到了一些流言:中央教团已经开始腐化,安于享乐的主教们驱逐了坚守初心的教皇,失去魔力的教皇——那个看起来很瘦弱的小女孩,逃入了深山之中,与游击队一起抵抗中央教团的野心。
一泷也感觉到了中央教团的“特别之处”——他们苛求着人们的顺从,监视着人们的举动,并且为教团国的教士们制定了严格的等级体制,将自身的特权合法化。但他一直以为,这是必要之恶。这是启示的引导,教团以启示的名义告诉他们,为了国民的幸福,必须要力求稳定——这一切都是稳定的条件。 一泷只是坚守着本心,按部就班地执行教团的命令,除此之外不求其他,但求帮助民众,内心安宁。
抱持着这份宁静的心态,他被其他教士从财政教士团挤走,镇教团将他派往最苦最累的情报教士团,他只能在此日复一日地帮助教团整理各种文件——但他仍然自得其乐,甚至还对这里的一位女教士动了心。
总之,一切都还是在向前走着的——直到帝国和进盟的军队从各自的边境入侵教团国。新星镇位于教团国边境,靠近走廊区——这里也已经危在旦夕了。
由于进盟统治时期精英区对平民区的全方面压迫,教团国除中央教区(原精英区)以外的土地上普遍缺乏基础设施,人们使用的机器与设备科技水平也参差不齐。一泷所在的部门最近甚至出现了电路问题,水电教士团也不来检修,他只能挑起一盏煤油灯来进行自己的工作。
在这个寂静而平凡的晚上,当一泷盖上最后一份文件时,他抬起头来,看到了一张炭黑色的脸。那是前新星教团主教兼新星镇镇长,他的友人——汉格。汉格从未提起过自己的往事,一泷只知道他的身体在一度烧焦之后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缝补了起来,这使他重新获得了生命。汉格在其他人面前因此都是用教袍包裹全身的——对他除外。用“前”来称呼他的职务,是因为他也已经被其他教士排挤出了执政教士团,被派到其他部门去了——一泷不想惹他伤心,所以没问他去了什么部门。
“一泷,从其他人那里听到你在这里工作,所以冒昧来拜访你了,”汉格拉起一条椅子,坐在一泷对面,“最近有什么可以和我分享的情报吗?什么内容都行。”
“唉。”一泷深深地叹了口气,“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至少现在新星镇还没被占领。”一泷指了指文件堆,“这些文件是西部边境和北部边境的战报。帝国和进盟,在他们的占领区各自展现出了人类的某种下限。”
“可以想象,”汉格也叹了口气,“说说吧,我可以承受。”
“侦查教士团在帝国占领区的调查结果之一,是总结出了帝国在占领区的统治目的和管理手段。”一泷翻阅着文件,“神圣希望帝国将封建时代,或者说天空教时代的统治手段带到了现代。他们将我们的人民划分为【保】和【甲】,十户为甲,设甲长;十甲为保,设保长。他们从占领区人民中按照这个制度征兵,抗令不从者保甲连坐;通过这个制度来向人民派发徭役,强迫他们进入农田和工厂进行生产,仅保证他们最基础的生存所需。我就不说他们在占领区大搞所谓【皇民化】教育,传播【信仰机皇、为皇帝陛下献出一切】的帝国国教,还有毫无底线的【什一税】了……”
“令人发指啊。”汉格焦虑地敲了敲桌子。
“你要是知道进盟是怎么对待我们这些从他们身上分离出去的革命民众的话,甚至会觉得帝国的做法还像是人做的事。”一泷试图用苦笑淡化空气中的凝重。 “他们是怎么做的?”汉格出于本能地询问着,“我略有耳闻——将我们的人民变成奴隶?基因清洗?” “不,不止如此。”一泷摇了摇头。“他们不需要奴隶——他们只需要尸体。”一泷再次翻阅文件,“进盟在占领区只研究两件事:如何更高效地杀人;如何杀人从而使被杀者更【有用】。他们的所谓【蜘蛛】集群,是专门为杀人而生的。细菌与病毒、毒气、白磷弹、放水泄洪——所有可以快速杀人的手段他们都用。据说总会有一些【工作人员】跟随他们的部队,并且记录他们在战场上的杀人情况,还会从幸存者中挑选一部分人【带回去杀】。他们似乎只是把入侵教团国当成了一个杀人实验,将人视为一种研究资源,有时候甚至就地进行这样的实验。有一个教士冒死带回了一个情报:他看到那些人挑选了五十个我们的人民,用不同的方法杀死他们,从而研究具有不同身体特征的人群耐受痛苦的情况等数据……”
汉格的拳头紧握,再也说不出话了。
“我听说,”汉格再次发言,“教皇陛下正在西部战区的乡村地带进行游击。她是教团国的敌人吗?”
“不,我不觉得,情报告诉我们,教皇仍然在为了国家奋战。”
一泷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丝微笑,“帝国和进盟宣战之前,西部各镇会对游击队进行清剿——因为他们不肯接受启示,还在坚持着他们自己的革命。宣战后,这种清剿也结束了。教皇陛下派她的同志们四处发话,呼吁国内各势力团结一致,共同抵抗侵略。西部战区的各支部队经常与革命军一起行动——中央教团似乎也默许了这种情况。革命军的作战经验很丰富,帮我们打了一些胜战——至少在撤退上他们也教了教团军不少东西。”
“我不太理解教皇陛下的理想,”汉格也挤出了一丝微笑,“不过至少我们都在乎这个国家。”
“汉格先生,”一泷的语气变得平静,“你觉得——新星镇保得住吗?”
“我不知道。”汉格摇了摇头,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过……说不定。你知道国际纵队最近到新星镇了吗?”
“国际纵队?希联的国际纵队?”一泷有些兴奋,“他们在北边打了一些胜战。他们也来新星镇了?”
“是啊。”汉格凝视着窗外,“我们是半夜发现他们的——他们到达新星镇的时候大概已经是半夜了,于是全都在新星镇郊外的公路两旁就地休整。他们甚至不带帐篷,以地为床,风餐露宿。我们邀请他们进镇里休息,他们说,之前已经调查过了,我们镇里没有足够让他们休息的地方,所以就打算在外面过一夜,白天再与我们镇里协商作战事务,尽可能早些离开镇上的街道去前线作战。”
一泷也望向了窗外。那是西北方向——希联的方向。

十五、画外音:对民主党的特别军事行动
青都,第八科学院遗址。 身着黑色制服的宪兵,开始和身着黑红色制服的纠察队士兵换班。
“长官,新培训的警犬已经到岗,今天应该拉出来集中放风了。”
一个宪兵路过他的长官时如此说道。
似乎只是很普通的发言——却让这名军官露出了无比惊愕的表情。
“什么?”军官声音微微颤抖,“不是说好了为了预防犬流感,平时尽量要安置在户内吗?”
“这是教官的命令,长官,”士兵仍旧只是在用很平静的语气说着,“教官说,即便不放风,犬流感也会在户内传染的。”
……
青都中央商业区,纠察队总部,作战指挥室。
“红樱同志,”路絮给面前的来客搬了一条椅子,“今天您竟然亲自前来,看来事情不一般啊。”
“是的。”红樱似乎没有开玩笑的心思,安静地坐了下来,“我今晚有空,所以索性直接来给各位带一下希共紧急事项委员会的指示。”
“就是传说中的——特委?”路絮也严肃起来,“我记得党章中关于特委专门有一节,这个部门平时是不会启用的,一旦启用可以给任何其他部门下达秘密指示,全党只能在事后对其行为进行审判。”
“是的,我党目前在部门人事方面尚不成熟,所以采用这个方案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红樱点了点头,“长话短说——特委要求纠察队02大队于后天晚上之前布置好应对突袭者的陷阱,并且按照这份方案防御宪兵队针对巨兽科技公司遗址据点的突袭。”
“好的,”路絮接过文件,“我需要向您确认一些事情。”
“请说。”
“巨兽科技公司遗址的军事归属权,我党已经与民主党进行了协议交接。”路絮的声音里满是疑惑,“他们要毁约了?为什么?”
“因为,”红樱下意识地敲了敲桌子,“高冒在叶心同志那里讨了点不愉快——可能是叶心同志向他提出的三条【内部改革建议】让他觉得有必要给我党上点颜色。”
“这个颜色——处理不好可能会让希联付出沉重的代价。”路絮叹了口气,“他们为什么要以宪兵队的身份来进行这次突袭?”
“你回头看文件就明白了,当然不是,”红樱摇了摇头,“他们为这次行动铺垫了很久,这支突袭部队一年前离开了宪兵队并且加入了一个极端组织,这个组织名义上是独立的,其实和民主党走得很近……可惜这些消息我们通过一个眼线全打探到了,宪兵队向突袭部队报信时需要经过他,可怜他们为了这一类消息专门设计了一套密文,没有派上任何用场。”
“原来如此,”路絮露出微笑,“阅读文件之前,还有其他事情需要我特别注意吗?”
“文件里都写着,不过有一条确实很重要,”红樱起身了,“不惜代价。”
路絮拿着文件,有些迟疑。“不惜代价”是希共党内执行军事任务时的一种标准——这意味着必须无视敌方的死伤情况来完成任务。即便是一个月前路絮在天天步行街“处理”帝国号角和深黑军团的冲突时,纠察队也没有采取这个标准——可见这次任务的重要性。
“我们和民主党,”路絮站起身来,“已经到了这一步吗?”
“只有我们先迈出这一步,才能让民主党不敢迈出下一步。”红樱凝视着路絮,“尽量快速结束战斗,并且抓捕幸存者并进行调查审讯,证明他们与宪兵队之间的勾结,挖出他们的真实计划——这是特委,也就是叶心同志的指示。我们应当尽量避免杀伤对方——但这一点必须为作战过程本身让位。”
“保证完成任务。”路絮放下手中的文件,向红樱敬了个礼,“接下来我还想和你说一些私人话题。”
“请讲。”红樱面带笑容,似乎放松了下来。
“你和叶心认识多久了?”路絮走近了红樱,仔细端详着她,“我和你开始打交道之后,总感觉你应该不是入党以后才认识她的。今天这里没有其他人,我想把这件事了解清楚。”
红樱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意外,仍旧微笑着。
“不愧是路絮同志,从您开始当记者到现在担任纠察队执行队长这段时间,您的直觉一直很敏锐。”红樱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和鼻梁,“你可以回忆一下,自己在星都的天策科技公司总部采访叶心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些让你留下印象的人。前几年在星都的时候,我的穿着打扮和现在完全不同。”
路絮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景象——那是她和叶心在天策的会议室中对坐,叶心在口述着一些事情,有一个女职员敲门并且报告了一些事情。那个女职员有着让人印象深刻的红色长发,还戴着眼镜……
“那时候,”路絮会心一笑,“原来是你啊。”
“我认识叶心小姐的时间,应该比你和陆柩都要早。”红樱点了点头,“既然你也已经知道我的往事了——日后我也还会有一些私人事情要和你一起探讨,是关于叶心小姐,而不是叶心同志的事情。”
“看来是现在不方便说的事情,”路絮苦笑着,“说到这里,我还想起了一件事。几年前,我向叶心小姐采访的事情,也就是她父母遭受的车祸——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吗?”
“她当时向你说的一切,都是她认为的真相。”红樱走到路絮身侧,“但是那之后的事情——你可以再采访叶心小姐一次。”
“也就是说……另有隐情?”
“我现在只能告诉你,路絮小姐,”红樱的语气越发严肃,“为了维护叶心小姐的父母留下的理想与遗产,我和她一同面对了无比可怕的诸多对手。在这个过程中,她查清了许多事情的真相,并且不惜代价打败了那些对手。其中几位与【那件事情】有关的野心家——你可以去查查天策的某些前任高层现在都怎么样了。”
“所以,”路絮抬起头来,以便观察比自己高上半个头的红樱,“你是想说——我们并不了解叶心。”
“差不多吧,”红樱点了点头,又笑了笑,“至少,是她【不惜代价】的那一面。她可以把自己的财产分给她爱着的人民,可以对已经悔悟的敌人网开一面,但她也可以指挥效忠于城市的死士们奔赴死亡,甚至——在阴影的笼罩下,不择手段地让野心家们感受来自她的恐怖。”
“路絮小姐,你和陆柩她们了解到的,大多是她忠义无比、温柔和善的一面。”红樱轻轻拍了拍路絮的肩膀,似乎在示意她应该更放松一点,“而我,还有之后来到天策的伊寓,那些对策部和保卫部,以及其他忠于天策与叶心小姐的人,心中的她却是这样一个形象——果断决绝而严厉,对于敌人从不介意使用狠毒的手段。”
红樱站在了一个巧妙的位置——这使路絮和她处在了光与暗的两面。
“复杂而有力——这就是我欣赏她的地方。”
十六、花絮:比希联287年更早的时候

比希联历287年更早的某一天,叶心刚刚参加完父母的葬礼。她将回到叶宅,开始天策科技公司的一系列交接程序。
但她此刻还未意识到,她将面临的是阴谋、仇敌与风暴。

与此同时,刚进入天策科技公司工作不久的红樱,正趁着工作之余的闲暇,倚靠着窗口乘凉。
不久之后,她便不得不面对公司内部各势力之间的明争暗斗——只因她在这个紧要关头成了公司的会计。

这只是那时正在备考期末考试的一名星都大学物流专业的大学生,名叫苍鬼。她似乎很担忧自己的未来,不知道应该去考研还是就业。总之她选择先报考,同时在学校里办理了“校招助手”服务。
——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